第 20 章

天渐渐亮了起来，明晃的光线透过缝隙落在室内，季怀安平躺在床上轻睁开双眼，映入眼帘不再是略带着暖意的墙壁，而是亮堂半撩开的门帘。

孟珏已经出了门，他抬头瞥了眼窗边约莫着时间刚好。

秋天清晨微凉，季怀安掀开堆在身上的棉被，多添了件衣物，他整宿睡得安稳，许是秋天盖得被褥厚了压在身上，安全感十足，只是时松时紧的，裹得他偶尔呼吸困难。

他刚走出卧室，黑虎白雪就亲昵凑了上来引着他往厨房走去，如往常般先喝完药，再用早膳，学生们赶早就来了，同他问好后便自觉落座，朗朗读书声从偏房悠扬传来。

夏天让孟珏给孩子们教了策论，从最基础的事物入手，再总结出道理，该背的书目一篇也没有落下。

让季怀安最感动的依旧是霍天，这孩子刚来私塾的时候，想来是纯属来打发时间的，心思也不再功课上，字写得潦草同狗爬一样，再后来同陈初一结交后，从记忆、字迹、算数各个方面被吊打，许是心有不甘，如今散学后，每天坚持留下来让他抽查功课，到最后霍天将知识掌握得滚瓜烂熟，季怀安不知道再怎么抽查，就让霍天将每日所学的讲给他听。

这个方法百试不厌。深秋的时候，他又组织了一次测试，这次班上的成绩比他预料的要好得多，正逢村里的野桂花开得茂盛，下午带着孩子们去摇桂花做糕点，班上又有好几个贪吃鬼。

临近散学时，他清了清嗓子，学生们顿时停下书袋的动作，静静坐在位置上，一双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季怀安。

何俊良将书册胡乱地往布袋里一塞，蹬得一声站起直呼道：“夫子，有什么好事！”

自从何福走了后，何俊良主动地给王艺元当起了同桌，带得王艺元也活泼了不少，在一旁应和道：“对呀对呀，夫子又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们？”

其他孩子眼神里也满是期待，季怀安笑了笑，看来自己预谋已久的好事，在一个动作间就不经意地流露出来了，“好了，大家先坐下来，下午只上一节课，然后带你们去村头摘桂花，做糕点。”

阿毛听到后有了发言权：“桂花糕？我爹赶集的时候带回了两块，可好吃了！”

李以阳在一旁叫唤道：“我也让我娘做过，就是米饭上撒了点桂花，一点都不好吃！”让原本十分期待的王艺元咽了咽口水，畏缩了半分犹豫地望着自己。

季怀安忍俊不禁，“好不好吃下午就知道，摇桂花也很好玩的。”

孩子间已经有跃跃欲试的，何俊良撸起半截袖子，向大家展示着扎实的臂膀，放下海口道：“我一个人就可以摇树桂花！”

乡村里的孩子平日也会下田帮着家里插秧收稻，很是考验手臂力量，见何俊良健硕的上臂微微鼓起，想到孟珏手臂线条流畅很是漂亮，抱着的手感应该会很好，真实得仿佛在哪里抱过一样。

季怀安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到了，神色微怔又光速复原，道：“我们下午学和桂花有关的诗歌，若你们还能说出含有桂花的诗词，有奖！大家回去好好想想，下午见。”

“夫子，下午见！”

屋子下的菜畦地也充满生机，他行走在其间挑了颗看上去比较大的萝卜，一拔抖了抖上面的泥，满意地点点头，又望着这片种满白萝卜的地，看来冬天带得做些腌萝卜，不然根本吃不完。

之前何福娘又送来了两肉条，一时半会吃不完，季怀安又怕坏了，便将一条烟熏做了腊肉，另一条切碎做了肉酱来拌饭。

季怀安做好饭后，熟练地盛了一碗饭，盯着手掌般大的土碗，又将饭重新倒了回去换了个菜碗，将菜品盛好放进竹篮里，出门前又装满了水壶带上。

当他隐约能看见孟珏的时候，青年早就丢下锄头朝这边赶来，接过竹篮在老地方上坐了下来，见季怀安还站着，抬头通晓道：“你还没吃饭？你若是忙的话就先回去，我等会带竹篮回家就好。”

“好，下午我带孩子们去村口摇桂花。”季怀安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便朝家的方向走去。不知何时，回家这个词变得顺口起来，就像是自然而然，就像本该如此。

季怀安用过午膳后，小憩了片刻，准备开始上课了。

孩子们都是有备而来的，纷纷将自己准备好的诗句抛了出来，哪怕两人说到了相同的诗句，也能飞速地换下一句，若不是等会还要讲课，他想着给孩子们开个飞花令也不错。

待每个人讲出一句有关桂花的诗，季怀安被迫喊了停，才开始讲“人闲桂花落”这首诗，孩子们都期待等会的活动，听得聚精会神，甚至刚下课将近半数的孩子都能背诵下来，效率极其得高。

哺时，金灿灿的太阳半悬长空，照得每个人身上都发着光。秋天的气温刚好，空气早就被桂花香裹挟，腻在里头似蜜糖，还未食就已甜到了头。

十来个小孩被分成三团，两个人扯着粗布站在桂花树下，另外一两个人轻晃着桂花的桠枝，不一会儿便下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