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凤檄文
烟柳画桥的花魁娘子出嫁当日,有人趁乱散播了一篇大逆不道的《讨凤檄文》,檄文是接着康乐和陈参在聚德楼口出的几句狂言续写的。
文中大肆批判亓官皇室,将元帝到先皇惠帝做过的荒唐事全部骂了一遍,好生华丽地把康乐和陈参两人推到了风尖浪口。
前几日陈宅还热热闹闹,不停有人来拜访,檄文的事一出现,陈宅立马变得门可罗雀。
其实也能理解,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谁会愿意惹祸上身?
陈宅现在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里面的文房四宝、书籍乐谱皆被没收,连带着康乐房里的所有能发声的乐器,也都被拿走了,说怕她靠乐声给别人传递消息。
消息?传递什么消息?真是荒谬!
干脆把她人也毒哑算了,她也能发声。
“李康乐,轮到你了。”陈参用白子敲着棋盘,提醒康乐落子。
两个人被困在陈宅,唯一没被没收的娱乐工具,就是这四方棋盘和黑白棋子了。
棋盘上看似是黑白子之争,实则延伸出来,是一场心术与权术之战,考推演、预判与谋略。
康乐和陈参一个不舍得弃子争先,一个不懂得彼强自保,输赢都难痛快,注定皆是游戏中的失意客。
既是如此,康乐伸出手道:“我求和。”
陈参愣了愣神,也伸出了手,笑道:“无聊,这是第几次了?”
康乐将自己的黑子收归进棋罐,道:“你懂什么?这叫君子不行不义之战!”
陈参没有精神地撑着脑袋,道:“若是方才按终局算,数子的话,你会赢。”
康乐搅乱了棋盘上陈参落的白子,道:“休想骗我复盘,黑子是先手,需要贴子,你定是算准了你会赢才会这样说!”
陈参轻笑,露出一个阴谋败露的表情,躺在地上,忧伤地问康乐:“我们会是弃子吗?”
昔日东晋王敦叛乱,王导王敦手足相残,同室操戈的例子历历在目。
他们两个被冠上的罪名虽比不得王敦举兵谋反,却也是十罪之一的大不敬,切实伤害了本家利益,被家族当做是弃子也是有可能的。
康乐想了想,也躺在地上,道:“应该不会吧,《讨凤檄文》我们也没写啊,还说什么全聚德楼的人都听到了,我怎么不记得?”
她当日醉酒,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自己去过一趟聚德楼,然后过程未知地回来了。
没人跟她提过中间这一段故事,她也就没问,没在意。
可陈参就不同了,他喝醉了无非脾气差一些,脑袋还是清醒的,清晰地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事情完全是他一个人的过,若不是他激着康乐接他的话,又说出了“不识梧桐”那句,康乐也就不会和他一起被人抓住话柄。
陈参扭过头去看康乐,本想问她一些什么,却发现她阖上眼睛睡着了,当真是毫无戒心。
其实他完全可以一个人担下所有罪责,让康乐置身事外,可是他不敢。
只有和康乐的命运绑在一起,他存活的可能性才会高一些。
白天睡了太久,到了晚间,康乐反倒没了瞌睡。
她在院子里踱步,忽然听到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便怀着玩闹的心躲进了一旁的阁楼。
“哇呜!”人走近时,康乐从阁楼里推门而出,想要吓一吓深夜来造访的人。
却不料一出门,她的脑袋就迎上了秦云谋的手。她隐约瞧见秦云谋眸子里转瞬即逝的杀意,然后便被温柔地摸了摸头。
就好像秦云谋开始是要拧断谁的脖子,看清是康乐后,又及时将手调转了个方向,用摸她脑袋的动作掩饰掉先前杀人的起势。
跟在秦云谋身后的小桃先是被吓了一惊,随后哭着把康乐抱进怀里,道:“县主,您没有出事吧?”
康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小桃,我没事,你这个时候来找我,高参军可是要生我的气了。”
“他要是生气,我便不与他好了!”小桃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却还是安慰康乐道:
“县主,檄文的事您千万不要害怕,长公子说过几日便会来苻阳为您主持公道。”
小桃口中这位长公子,即是康乐最亲的兄长李响臣。他会来苻阳,这点康乐信,但说是来为她主持公道的,就未必了。
李响臣是未来的李家家主,身上肩担着整个李家的未来,纵使再偏爱康乐,也不可能说会为了她一个,拉整个李家共沉沦。
尽管知道是这样,康乐还是笑着对小桃说:“好好好,我不害怕,我就在这里静候兄长的佳音。”
她帮小桃拭去眼泪,哄道:“傻姑娘,你别哭了,马上就是新娘子的人了,应该多笑笑才是。”
小桃擦干眼泪,摸了摸康乐的脸,问道:“县主近来可有胃口?吃的可好?”
康乐在小桃面前转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