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手术后,王晨鹿被直接送进了监护室,克服各种手术后的病发症,甚至因为窒息,被医生切开了气管。经历艰辛,好在,她活了下来。
王晨鹿生病后,王哈家来看了她三次。第一次见面是在王晨露的家里,那时候她刚做完第一次脑肿瘤切除手术,病情稳定后回家休养。
王晨鹿带着王哈家回到浙大紫金港校区散步。他们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又走到了东教学楼。草情人坡的草坪呈现一片焦黄色,湖水中的荷叶枯萎了。空层的杂物已经清理一空,那张写着分手誓言的桌子不见了。王哈家暗暗地舒了一口气。王晨鹿话语稀少,她只是说:“运动结束了,我们回家唱歌去。”
就领着王哈家回到家。她坐到钢琴前,边弹边做发声训练。等开嗓完成了,她看着王哈家说:“我在美国的时候见过杰克逊的妈妈。我们叫她凯瑟琳奶奶。她说,她儿子这一生,在人前有多辉煌,在人后他就有多痛苦。我不希望看到你变成他,我希望你快乐度过这一生。按照你的良知,遵循内心的声音,而不是为了符合别人的期待去做一些事。”
王哈家深受触动,呆立着注视着王晨鹿。然后他听到王晨鹿的歌声:
“Imagine there is no heaven,
It is easy if you try,
No hell below us,
Above us only sky.”
王哈家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晨鹿,眼泪不自觉地充满了眼眶。
“为什么我不知道你会唱歌?”当歌声和琴声结束了,王哈家说。
“因为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王晨鹿轻轻说。
王哈家的眼泪掉地更汹了。朦胧中,他看到王晨鹿重新端坐好,弹奏了《无问》的前奏。她唱完这首歌,又唱了《水乡》。然后,她回过头对王哈家说:“这是我最喜欢的2首歌。”
“我都忘记录了,应该要好好保存下来。”
“录音的话,我可能就紧张得唱不好了。唱歌太费力气了。”王晨鹿想了一下说:“那我唱最拿手的,你录音吧。”
这一天,王哈家第一次听王晨鹿唱美声,她先唱了《Think of me》,休息一会以后,唱了《Time to say goodbye》和《Memory》。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王晨鹿刚做了第二次胶质瘤切除手术,虚弱地躺在床上。她看到王哈家就挣扎着起来,靠坐起来。这个春天的午后,王哈家陪着王晨鹿看了《幸福终点站》。
“电影最后出现的爵士乐大师,我很喜欢他。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请帮我问候他,那个来着中国的学医的女孩。”
“我刚学了杰克逊的《Heal the world》,你想听吗?”
王晨鹿只是摆摆手,慢慢躺平,轻声说:“我累了。你回去吧。”
临走前,王晨鹿握着王哈家的手说:“我知道你现在的生活很好,光鲜亮丽,有钱又有名。这当然很好,这也是很多人一生的追求。我也为你高兴。但是,你不知道还有更好的。”
最后一次见面是初夏时分。王晨鹿的癌症扩散了,只能躺在床上了。王哈家坐在床边,拿着吉他,边弹边唱,他先唱了《给你给我》,又唱了《芬芳一生》,最后唱了《爱啊》。朦胧中,王晨鹿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第一次听王哈家唱这些歌的景象。后来,她听过正式发表后的版本,也看过王哈家在舞台上的演出。只是,这些都比不上眼前,王晨鹿喜欢王哈家拿着吉他唱歌的样子。
歌声和琴声消逝后,王哈家看着王晨鹿无限伤感。王晨鹿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哈家低着头,手指随意拨弄着琴弦,他尽力控制着情绪,努力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如果我们,我们当年在一起的话,是不是孩子都老大了。”
话音一落,他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只是在理智的操作下,鼻孔里涌出水来,在心底流着眼泪。
“是啊,如果——”王晨鹿很受触动,她轻轻地说:“那你还喜欢我吗?”
王哈家抬起头,看着她,身体僵硬了,可是就是说不出话来。
“那你爱我吗?”王晨鹿低声问。王哈家浑身雕塑了,声音嘶哑,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看到王哈家的反应,王晨鹿对他的心事更加了然。她不想看到他这样伤心,想好安慰他的话,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可是,就算我们当初结婚了,未必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幸福。你工作以后,我们会聚少离多,分隔两地,彼此思念,却不能彼此陪伴。我也同样会面临死亡,像今天一样躺在病床上。我们有孩子,孩子没有妈妈,他会和我一样,很小就失去母亲。”
“我不能确定我是否还拥有明天的生命,明天的生命我不知道,我也无法给你,你希望的,义无反顾的常常和久久。”
“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