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胜

林贺把我安排住进了城里的客栈，留下几个守卫和平烟照顾我，就又去前线忙碌了。

宁宸也被带来关押在了隔壁，说是叫我心情不好了就拿他泄愤。

正合我意。

几个月来，我几乎每天都会到隔壁看望宁宸，在他身上留下几道不轻不重的刀伤，他这人自傲，被废武功已经叫他受尽屈辱，自然更是受不了我这样的折辱。

所以他存了死意，千方百计提林衍想要惹怒我，叫我好直接杀了他。

我偏不如他的愿。

只是我听着他说林衍的事，心里也止不住痛。

他说他打小就被送过来当卧底，他在边城徘徊十几年，终于等到机会进了军营，又运气好地碰上林衍带军，「他这样的毛头小子，压根看不出来我有什么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带了些轻蔑的笑，我便冷着脸又划他一刀。

他瞥了我一眼，得意洋洋地接着说他是如何得了林衍赏识重用，说林衍如何待他好，说林衍常跟他提起我，等赢了要回家娶我。

我听得呆了，一边暗气林衍轻信于人，一边高兴他时时刻刻念着我，一边又难过于他的承诺再也无法兑现，以至于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宁宸见我这般模样很不高兴似的哼了一声，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知道林衍死前是什么表情吗？他那脸上又痛苦又不解，我就笑着告诉他你这副样子真蠢，乔暮儿肯定不会喜欢。他摇摇头就失了神，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里居然是歉意。」

他笑了一下，「蠢货。」

他脸上眼里满是不屑，我看得浑身怒火，忍不住划瞎了他的眼。

我看着他痛苦地弯下身子，恨声道：「你这眼睛白长了，怎么看不清事实呢？阿衍怎样我都会喜欢，要怪也只能是你太狡猾，阿衍良善才会被你蒙蔽，你怎么好意思说他蠢？」

说完我再也待不下去，甩甩刀尖的血珠转身就离开了。

只留宁宸一个人在屋里魔怔了似地笑。

我接过平烟递到手边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又擦了擦刀身，情绪颇为低落。

阿衍那么好的人，怎么能落得这样的地步？

远处传来铁蹄声，夹杂着几句战报，我听不太清，就问平烟知不知道。

平烟摇摇头，又侧耳仔细听了听，接着脸上突然带了惊喜的笑，她抓着我说：「姑娘！是南蛮投降了！将军胜了！」

她的喜悦溢于言表，连带着我也高兴起来。

「嗯，将军终于胜了。」

终于可以回去报仇了，阿衍，再等等我，就快了。

我心里泛酸，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街道两边挤满了人，也有不少人和我一样站在二楼栏杆旁往下看。

最先到的是情报员，他策着马穿过每条街道，一遍遍地大喊着「南蛮降，将军胜」。

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时候，林贺穿着一身银甲和红色的披风，骑在军队的最前方。

他的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和自豪，散发着光芒，和阿衍那么像。

如果阿衍还活着，得胜归来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