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夜间，苏婕妤如约而至，她的辇轿刚进入仁寿宫的宫苑，便有内侍向沈芷柔禀告，沈芷柔披上狐白裘站在殿门外迎她。

苏婕妤有些意外下辇，道：“沈妹妹何须如此客气？你在内殿等我即可，仔细着别着了风寒。”

“多谢苏姐姐关怀”，沈芷柔亲热地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妾的裘衣很暖和，一点都不冷，倒是姐姐的手有些凉，姐姐快随妾进殿吧。”

苏婕妤扫了眼她身上的狐裘，认出来了这是去年大梁属国流鬼国献上的贡品，她特意披着这件裘衣是想炫耀圣宠？

她微微一笑，口中奉承道：“沈妹妹可是披着流鬼国的狐裘？当初他们献上一白一黑的纯色狐裘，圣人很喜欢，当即披了黑狐裘。如今圣人将白色的这件赠给了妹妹，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沈芷柔面上又惊讶又羞涩：“若非苏姐姐告知，妾还不知道这身狐白裘的来历……当初圣人派人送来时，并未让宫人多说什么，妾一直以为它与圣人平常赏赐之物无异。”

苏婕妤挑了挑眉看向她：“妹妹果然是圣人心尖上的人，料想在圣人眼中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往后还有更好的等着妹妹呢。”

那时有几位妃嫔都跟圣人开口要了这件狐白裘，圣人看上去很喜欢它，没赏给任何人。不料在下一个冬季，它被人不声不响地送到了新主人手里，那人竟还不识货，这可真叫人感慨圣宠是个好东西。

说话间她们已走到内殿，两人脱下身上的裘衣坐下，立即有宫人奉上热茶。

苏婕妤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好奇地问：“沈妹妹的茶尝起来像是柏岩茶，但其香气浓郁远超去年的陈茶，不知这是什么好茶？”

沈芷柔靠在凭几道：“姐姐其实已经猜出来了，这就是柏岩茶，不过是立冬后采的冬片。姐姐若是喜欢，妾让人将剩下的装好送到姐姐宫里去。”

苏婕妤有一瞬讶然，又打量了下殿内华丽的陈设，道：“冬日新芽长得慢，今年的天气更加寒冷，妹妹手里的冬片极为难得。这是圣人赏赐给妹妹的好东西，我怎能要？”

沈芷柔知道她是爱茶之人，特意让瑄郎寻了琳琅库中的新茶招待她，为的就是投其所好，她不要就白费了自己一番心思。

“妾还记得与姐姐在御花园里携手赏花的情景，以及在宫道上巧遇传信之事。”她面露感激地望向苏婕妤，“之后妾一直想找机会报答苏姐姐，如今姐姐既对这茶有几分兴趣，还请姐姐务必收下妹妹的一点心意。”

“当然，这些茶叶并不能抵消姐姐的恩情。其实妾很想在圣人面前提及姐姐，可你我之间走动的太少，妾不了解姐姐，不知该从何处谈起姐姐……这点令妾颇为遗憾，妹妹盼着日后能多与姐姐相处。”

苏婕妤凝神嗅着茶香，半响不语，她耳边响起了入宫前阿耶对她的教诲：

“姝娘，明日就要入宫了，你可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阿耶，我知道，我要努力笼络住圣人的心，若我能当上宠妃，苏家就会有更好的前程。”

阿耶满意地笑了：“姝娘，家里精心培养你这么多年，圣人一定会喜欢你。”

她轻轻合上茶盏，沈婕妤从衣着到宫中用度无一不彰显着“圣眷正浓”这四个字，她若在圣人面前替自己美言，圣人对自己……

“妹妹倒是知恩图报，只是你不怕旁人分了你的宠爱吗？”

沈芷柔淡淡一笑，她不在意圣宠，只希望后宫里能多一些朋友，苏婕妤看上去对圣眷有几分意动，这是好事。

“姐姐的风姿容貌不俗，妾初见姐姐便心生好感，恰巧妾的父亲又为沈御史大夫的副手，可见咱们两家有缘。深宫冷寂，纵有圣宠傍身也难免感到孤苦，若姐姐能与妹妹一起作伴，妾高兴还来不及。”

苏婕妤露出了一丝极淡的遗憾神情，语气有些感慨：“沈御史中丞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沈芷柔把她的夸赞当做同意结盟的暗示，脸上的笑容更盛：“苏姐姐谬赞了。”

苏婕妤摇了摇头，这不是客套，她真的很佩服沈婕妤哭闹几天就为她爹求得了一个御史中丞之位。而圣人对她如何，从先前一动不动的婕妤之位便可看出。

指尖在案几上轻敲了几下，当年她也曾独享圣人的宠爱……这些年她若指望着靠圣宠活下去，那苏家和她就不是现在的模样了。

她敛了笑意，瞧着沈芷柔正色道：“提及家人，我有一件事想求沈妹妹。”

沈芷柔对她片刻间的转变心有疑惑：“还请姐姐直言。”

苏婕妤道：“妹妹应当知道我爹已前往关外赈灾，他在关外的情况如何我无从得知，不过御史台每天都能收到钦差传来的奏报，我想沈御史中丞也许清楚我爹的消息。我希望妹妹能请旨让沈御史中丞进宫，替我问一问。”

沈芷柔听到这话心在不断地下沉，她终究还是没站在自己这边。

“苏姐姐，你非要明天得到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