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蕴欢(四)
乐姐姐见我越想越气,一壁笑,一壁拉住我好言相劝:“好了好了,灼灼别气了,咱们不管他,咱们好好说话儿。”
“哼,我才不与皇兄一般见识呢。”
“是是是,咱们蕴欢帝姬最是宽宏大量了。”
乐姐姐略显憔悴的脸上漾起一轮红晕,宛如晚霞明丽,因见叶蓁等人捧着绣面丝线等物,便笑着问道:“你带着这些,可别说是来让我给你绣花的。”
“我哪儿敢呀,乐姐姐现在可是宫里的宝贝疙瘩,谁敢拿这些让你操劳。”我顺手拿起那副没绣几针的嫦娥奔月,嘟囔道:“母后让我绣些东西,预备中秋时送给太妃们。我一个人在其华殿总是无趣,便来找乐姐姐做伴了。”
乐姐姐握着我的手,“你来的正好,我正在挑选给几位王妃、宗姬的中秋节礼,你帮我参详参详?”
说着扬了扬手,乐姐姐身边的瑞珠姑姑引着一列手捧锦盒的宫女走了上来。我打眼一瞧,锦盒里摆着的都是金玉首饰、各色玩器。
乐姐姐一一介绍了,末了指着最后一只锦盒,道:“这是给恭宁宗姬的,只是少了几样,我还未想好添些什么。”
恭宁宗姬?予澈的妹妹?
我倒是见过她几次的,九皇婶进宫时,偶尔会把恭宁也一起带上。我记得她颇有些不足之症,小脸儿总是透着病态的白皙,文文弱弱,娇娇柔柔,也不爱多说话。
母后对她虽不算亲近,但四时赏赐从不断绝,乐姐姐也甚是上心。
我在一匣子黄白之物里巡视一圈,拿起一对蓝田玉兔镇纸和一支平安如意累金步摇,微笑道:“乐姐姐,你看这样可好?”
不等乐姐姐说话,皇兄凑过来看了一眼,道:“这对玉兔镇纸的确是好东西,送给小女儿家也颇有趣味,只是步摇就落了俗套了。”
我白了他一眼,与乐姐姐说明:“我是看恭宁堂妹总穿素色、浅色,应是不喜奢华之人,乐姐姐大约也作此想,所以赐礼都是挑的玉器或银器。我们虽然知道是投其所好,可这些不打眼的东西落入外人眼中,只怕要说乐姐姐轻视堂妹,所以加上这支步摇再好不过。”
乐姐姐一个眼神过去,压住皇兄的气势,转头向我笑道:“你说得对。索性再把那支福寿流云的步摇也加上,好物成双,送给恭宁宗姬吧。”
我觑着皇兄的脸色,凉凉道:“堂妹身子不好,这福寿双全、平安如意,都是好意头。再者,堂妹虽不喜奢华,但她也到了该打扮的年纪,装扮华丽些,更能衬得好气色。”
乐姐姐目视瑞珠:“就按帝姬说得办,将礼物好生送去。”
宫人们都走了,我与皇兄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不惯,皇兄偏还故意要激怒我,在我跟前对乐姐姐献殷勤,真是牙也要酸倒了。
我到底气不过,吩咐叶蓁:“走,回其华殿。”
乐姐姐讶然:“不是来绣花的么?这就要走?”
我气鼓鼓道:“不走,难道看乐姐姐和‘表姐夫’恩恩爱爱吗?”
乐姐姐脸色一红,睨了皇兄一眼,眼角生风,俱是满满的情意流转。皇兄却极是坦荡,望着乐姐姐:“灼灼也不是第一次来凤仪宫,朕与皇后又有哪一日是不恩爱的?”
我彻底为之气结,不顾乐姐姐的呼唤,扭身出了柔仪殿。
这宫中岁月,着实是怅然得很,怅然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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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转眼即至。
宫中的宴会年年如是,无非是喝酒、听歌、赏舞,只随着节令不同,多些玩乐,端午赛龙舟,中秋赏圆月,并无新意。
席间,我只看见了恭宁堂妹,她和九王叔家里的淇梦坐在一起,却左右不见予澈的身影,一种被人失约的气恼油然而生。随着众人喝了几盏酒,我便坐不住了,丢下叶蓁悄悄躲了出去。
殿外总是空气通透些,吹一吹风,看一看水,醉意也全然消散了。此时已经入夜,合宫欢宴的元荧殿外,已经是月上柳梢头。虽是秋日,天子宫苑里仍是花木扶疏,绿肥红丰,比别处更多了几分凉爽之意。
我望望月亮,看看花草,忍不住多走了几步,不自觉走到了假山后头。一汪清泉清澈见底,如玉如碧,借着水音儿,隐隐带来一串低低的说话声。
正在月光的影子里,面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我看不清,便扬声问道:“是谁在那里?”
说话声顿了一顿,正当我又要询问时,一道月白的身影迤逦而来,走近一看,却是予澈。
我惊喜中更有疑惑:“予澈?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是堂姐。”他拱了拱手,道:“澈不耐筵席聒噪,所以未曾进去,只在此地独酌。失约于堂姐,不想还是被堂姐抓到现行了,在此告罪。”
难怪,他说话间有醺然冷幽的酒香扑鼻而来,甜香阵阵,是西越进贡的上好的“玫瑰醉”的气味。
我又冲他身后看了看,“就你一个人么?孤方才好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