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与得

第八章 舍与得

静空山。

越卿绮拾级而上，行至尽头，只见白发老叟端坐于菩提树下，正饮着茶。

一盏茶，一方案几，两道蒲团，

“坐罢。”道祖为他斟了一杯热茶，“不必拘谨。”

“是，师尊。”他行了一礼，而后依言坐下，饮了口茶，终是忍不住，“不知师尊今日，找我何事？”

茶杯被放在放在案几上，雾气氤氲，模糊了道祖的面容。

“没什么事。”道祖笑了笑，“只是想找你陪我这个老人家，喝口热茶而已。”

喝口热茶？

越卿绮微微皱眉，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这师父素来不问世事，鲜少与人来往，就算是他，见到道祖的机会也很少，一年四季也见不了几次。

早年自己修为尚弱需要指点，倒是能常常见到道祖，可如今自己已是合体期大修，修为上，已经不需指点了，是以，现如今，他们师徒二人已经很少见面了。

更何况道祖早年镇压伽蓝尊者受了重伤，这些年越发严重，更是需要静养……道祖突然找到自己，不可能就为了喝一盏热茶。

“师尊说笑了。”越卿绮正色道：“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弟子帮忙的，还望师尊明说。”

“你呀。”道祖摇了摇头，不轻不重地将茶盏放在案几上，“年轻人，还是有些耐性的比较好。”

——虽说越卿绮寿数已逾百载，但在道祖这个活了数千年的老家伙面前，确实算是年轻人。

“……”越卿绮静默无言。

“你大师兄的嫡传弟子温玉，今晨告知了我一些事情。”道祖斟酌着开口，“你可知晓此事？”

“不知。”

越卿绮皱眉，心中似乎有些不详的预感。

“来，喝茶，喝茶。”道祖笑呵呵地饮了口茶，“喝了茶，我再与你细说。”

没由来的，他心下烦躁，但他不想违逆师父的意愿，便强行按捺住性子，端起茶盏，一口饮尽。

茶水烫口，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么急做什么，你可以慢慢喝。”道祖再为他倒了杯茶，“我这茶乃是上好的松针，喝了，可与身体大有益处呢。”

越卿绮只好再饮了一杯茶，“不知师尊，究竟所为何事？”

他暗自奇怪，平日里，自己这师尊也不是个如此拖沓的人，一般来说，若是有什么事情，早就开门见山地与自己说了。

到底怎么回事？

心下烦躁之意更甚，他只觉得不妙。

他是合体期大修，与飞升成仙仅是一步之遥，一般来说，若是他冥冥之中有了什么预感，那么，这预感多半会是真的。

难道，道祖此次，根本不是要与他说什么事情，而是要，拖住他？！

思及此，他嚯地一下站起身来。

这就说得通了，之所以频频顾左右而言他，便是要拖住他的步伐！

莫非……是君不苦出事了？！

“唉。”道祖叹息一声，“坐下罢。”

言出法随。

越卿绮只觉得自己身子一僵，而后不由自主地回到了蒲团上。

“为师让你待在这里喝茶，是在帮你。”道祖沉声道：“你可知，你这一去，会是你劫难的开始！”

劫难的开始。

这么严重的话，道祖从未说过。

看来，这一次的事情，很严重了。

道祖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且还极为擅长扶乩之术，他说的话，自然是不会出错的。

“……”越卿绮默了默，“君不苦出事了。”

道祖没有说话。

——他默认了。

“师尊。”越卿绮闭了闭眼，“我求您，让我过去罢。”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师父用上了“求”这个字。

道祖不语。

越卿绮心下焦急，只好想尽办法，去接触道祖下的禁制，可道祖的禁制，又哪有那么好解——他一时半会的，还真解不开。

没办法了。

他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默念咒文。

下一刻。

“噗嗤。”

他猛地呕出一口血来，而道祖的禁制，也随之解除。

——他为了解咒，竟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

他慢慢地拭去嘴角的鲜血，而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师尊，我意已决。”

“弟子告退。”他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缓缓向后走去。

“你……”道祖一惊，继而高声道：“站住！”

“扶乩后的卦象显示，君不苦日后，将会累及道宗，霍乱道界！”

“我从不信命格之说。”他脚步一顿。

“师尊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