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行

第五章寒山行

五日后。

接送弟子的云舟停在了道宗的大门外。

此次带队的长老是个常姓大修，此人衣着朴素，神色肃穆，看起来是个不好相与的。

常长老站在云舟之首，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可以上舟了。”

一语既落，一众弟子皆有序地上了飞舟。

君不苦正要上去，却听站在不远处的越卿绮开了口，“……长明。”

——长明是他的表字。

“怎么了吗，师尊？”君不苦疑惑，回过头来。

他本该在心底对越卿绮的虚伪多讥讽几句，但在触及这人视线的那一刻，他却忽然消了声。

这人的眼神之中，仿佛藏匿着无尽的担忧。

“……”君不苦不由得默了默。

“……没什么。”越卿绮顿了顿，“此行，万事小心。”

“我会的，师尊。”

说来也是奇妙，自己这个虚伪至极的师尊，竟然是第一个对他露出这样担忧的神色的人——他父亲待他极为严厉，他母亲也是个冷淡的性子，二人自然不会将心中的情感表露得这样明显。

他心中有刚所触动，却忽然想到，这人是个伪君子。

演技未免也太好了，连他都差点骗了过去。他心下嗤笑。

云舟缓缓升起。

君不苦站在舟头，看着那抹荼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缩成了一个小点。

……这人做戏居然这样认真，在底下站了这样久，就好像他真的为自己担心似的。

云舟越行越远，终于，他看不见那人身影了。

越卿绮看着渐渐远去的云舟，内心五味陈杂。

说实话，这是自己第一次对某人有这样的担忧情绪——他的大弟子段别云素来是个叫人省心的，从来不会叫自己处于险境，是以他平日里待他这个大弟子，也不算特别上心。

可这次……

唉，他是真的担心。

君不苦的父亲君辜树敌众多，其中也不乏大门派的长老，若是二者对上了，君不苦一个筑基修为的小修士，可讨不到半点好处，严重一点，甚至还会身死魂消，再无转世的可能。

这叫他怎么不担忧！

他闭了闭眼，良久，落下一声叹息。

道宗的云舟行速极快，不出一日，便到达了寒山秘境。

君不苦随众人进入秘境。

……

道宗，千枫崖。

越卿绮自飞剑上一跃而下，衣袂翻飞之间，他足尖轻点，宛如一只轻巧的飞燕。

他来到了崖下的石窟之中。

这石窟之中有一灵眼——这灵眼，乃是他亲手所设。

君不苦性子敏感而多疑，初来道宗之时，这人难以接受他的好意，是以他只好私下里使这些迂回手段，在暗地里帮他，助他。

而今，灵眼经过君不苦的使用，已然快要枯竭。

现下君不苦不在道宗，正是他重新种下灵眼的好时机。

如此想着，他掐了个诀，闭目，专心施法。

灵眼大体呈白色，形似夜明珠，如手掌一般大小，只见它通体透明，周身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灵眼悬浮在他身前，与他头顶齐平。

忽而，白光大盛。

法成。

他缓缓吐出一气息，睁眼，而后将颤/抖的手臂拢入袖中。

灵眼本是天生之物——集万物之精华，汇山川之灵秀之地才有可能形成灵眼，而强行种入灵眼乃是逆天行事，纵然他是合体中期的修为，也是极为费力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种好的灵眼，而后，一拂袖，御剑而行。

“……”

为种灵眼所受的伤非同小可，后来的一段时间之内，他都待在静室打坐调息。

十几日的光景一晃而过，而君不苦的寒山秘境之行，也快结束了。

寒山秘境，聆音溪畔。

溪水潺潺，荷叶上的露珠坠落，荡起阵阵涟漪，而那水中荷花，开得娇艳非凡。

“哗啦啦。”

一只苍白的手缓缓地抓住溪畔的山石，而后，一张绮丽容颜自荷花后探出，飘散的青丝游离在水面，溪水沾湿了他的衣衫，隐隐约约透出了些轮廓来。

像是一只勾魂摄魄的水妖。

他上了岸。

随着他缓缓站起身来，原本湿透的衣衫变得干爽，湿漉漉的头发也干了。

他右手握着一道小巧古朴的铜铃——此物名为“梵音铃”，乃是一位魔道大修的本命法器。

聆音溪底有一处传承，传承的主人便是这“梵音铃”原本的主人——伽蓝尊者。此人身死前修为已至大乘，其洞府内也是奇珍异宝无数，而他得了这传承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