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北辞
地狱道里,一分为二,阴曹和地府。 阴曹乃是鬼所,下有十八层地狱,之上为地府,地府简单得多,只有十个宫殿,分属于地狱道的十殿阎王,是以地府又名十殿宫。 十殿宫之外,是广袤大地,一望无际。上有云翳层层,直入青霄,下有地上纵横交错,似分封领域一般,分作十个宫殿。十殿宫分别应着各殿阎王的名号,叫做:阎罗殿、秦广殿、楚江殿、宋帝殿…… 十个宫殿风格不尽相同,各有特色,让人瞧着怪异。 虽有飞檐廊庑、金碧辉煌者,有朱门流光、门第高阔者,也有青竹一把、竹楼一座者,不过这些宫殿建筑式样都自成一派,全然不是活在一处的模样。 让人更觉惊讶的,不仅在于这完全瞧着风马牛不相及的十个宫殿,还有就是地狱道竟然是黑白分明的一方净土。 如何黑白分明? 所有宫殿均坐北朝南,头顶天上一道星河,从宫殿正中将天空横劈为二。 星河为界,一方是晴空万里昭昭白日,另一方是暗蓝晚空月辉照拂的黑夜杳杳。 宫殿均是北门为白昼,南门为黑夜。 若有人从北门出,所见即是白天,若从南门出,所见即是黑夜。 同一殿中,日光从云中绽出来,月华亦可普照万方。与常人想的地府,天差地别。 青广陵站在一处没有挂牌匾的殿前,宫殿高耸入云,瞧着无比凄冷又荒凉。 他在黑漆高门上轻敲了三下,唤了一句:“度朔山青广陵,特来求见。” 那黑漆圆钉大门“咯吱”一声,朝内打开。 门高丈许,即便是抬头,亦难见门上横梁。门内殿堂皆是黑漆装饰,中庭空旷,只有青黑石板铺路,而殿内更加空旷冷清。 这宫殿若是用一言以蔽之,就是一个“玄黑”,可却有一处与“玄黑”大相径庭,就是悬在殿堂横梁和殿柱上飘逸的胭脂红纱。 那红纱曼妙轻飘,青广陵不过推门的轻微动静,就引得那红纱飘飘落落了许久,更显得瘆人可怖。 整个宫殿都明明白白地向人展示出了一点,这里毫无生气,这里没有一个人,或者,没有一只鬼。 青广陵站在殿中,冲着看不见尽头的地方又唤了一句:“北辞?”北辞,乃是地狱道阎罗殿之主阎罗王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无尽头的暗黑里传来一个年轻公子的声音,不慌不忙又温文尔雅,“广陵?你终于来了……” 青广陵只觉眼前一闪,而后视线豁然开朗。 殿里瞬间亮了起来,通殿是深红色的高柱,支撑着望不到檐梁的宫殿。 殿中尽是一排一排的书架,纵横不知多少行,让入了阎罗殿的人,幻如掉入书卷湖海之中。 书架之上,有的放着石板,有的放着竹卷,有的放着纸书,甚至还有的放着头骨。它们无一例外,都记录着文字,也记录着发生过的故事。 千千万万个书架上,躺着的是万万千千的生死簿和命运簿。因六界亡灵,全部都集在阎罗殿里。 阎罗王北辞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袍,站在浩瀚书卷中。他瞧着不过凡间二十七八岁公子的样貌,与凡间贴画上长了胡子的阎王爷全然不同。 他看着不苟言笑,容貌生得一本正经。五官虽然生得标致,只是可惜了,搁在这面上,冷冷淡淡的,让人瞧着如临冰山,颇有距离。 北辞手里始终在忙碌着,一会儿拿着一杆普通的判官笔批改着生死簿,一会儿又从身后卷轶浩繁如山的架子上翻找着生死簿和命运簿,眼睛都未曾抬起过一下。 青广陵径直走到北辞面前,坐在他对面。“许久不见,不来接我就算了,眼皮都不肯抬?” 北辞与他只见隔着一道百尺来长的书案,足够几十个人在长案上书写了。可那般长的桌子,就只有他一人,在伏案忙碌。 他身后是一面墙,似一座高山一样的墙。那墙上叠罗满了各种竹卷,一卷一卷,堆积成山。 “没空啊。”北辞指了指自己身后,那“卷山”从地面而起,上入云霄,不见最高处。 北辞抬手一挥,召来一个一人高的梯子,他伸出手指,朝着梯子往上拉了拉,之间那梯子应了他的法术,慢慢地变长、变长,而后生出了木架般的台阶。 他熟练地走上了那悬在空中似台阶又似云梯的木梯。逐一地翻看着竹卷边上挂着的一个红色布条,是在找着什么。 青广陵问:“你在找什么?” “嘘!”北辞头都没有回,好似同他说话就会影响他找竹卷的进度。好在他脑中对各卷轴的位置记得颇为清晰,翻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