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不宁（十二）

寒风萧瑟的夜晚，往日里安静祥和的村寨里隐约隐约传出怪异的动静。

“嘎吱、嘎吱。”

像是才学会捕猎的幼兽在深夜里撕咬食物。

牙尖和血肉粘连，利爪将骨头压住碎骨。

常宁村祠堂的背后，有一处深深的洞穴。

里面藏着这座普通而陈旧的村寨中所有的秘密和希望。

“李叔，今晚孩子们好像有点躁动啊，唐大哥留下来的封印能控制得住吗？”一名穿着普通的男人有些焦急地扯住旁边人，急躁地不断往洞穴里看。

被他称作李叔的男人，就是白日里坚决反对宋春山在今日去救妖怪的那人。

他的年纪并不算大，甚至有可能比旁边的那名男人还要年轻，但头发花白，看上去比真实的年纪大一二十岁，所以才总是被不了解的人误认为是长辈。

李叔似乎总是很累，连眉眼间都透着深深的疲惫。

没有听到回答，那名男人更加焦躁起来，不断地在洞穴外来回踱步：“而且村长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不会真的去自己跑去救那三只妖怪了吧，他明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同伴的担忧，李叔并没有说话，眸子缓缓地落到洞穴深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他轻声道：“不要怕。”

他说：“唐周不会不管我们的，这是他的职责。”

“是他的命。”

…………

与此同时，在邻村的宋春山等人，也处于危机当中。

唐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身着灰色道袍的那人，他激动地吼道：“道貌岸然的人类，又想要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们是无辜的！”

那人甚至没有将目光落到唐言身上，反而一直盯着最前方的宋春山。

“在下乃岁南派周延之，不知阁下是何许人？”自称周延之的男人面对着宋春山勾起嘴角，分明是很周正的面貌，却因为他难以收敛的贪欲和恶意，显得邪气萎靡。

宋春山将几只妖怪往后拉了拉，把萧景放下，并没有回答周延之的问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

“据我所知，岁南派的道袍并非此般。”

周延之的笑容僵硬了一些。

宋春山抬眸注视着他，温言道：“虽说颜色样式都很是相似，但作为法器，岁南派的道袍都有其独特的灵力运转方式，并且纯净浓厚。”

“而你们周身的灵力，个个都浑浊难分，甚至可以说是粗陋不堪，断不可能是岁南派的弟子。”

周延之脸色难看，他冷下脸来：“闭嘴！一派胡言！”

他扬起手，数张符纸飞在了指尖：“不管你是谁，与妖物为伍，绝非正道所容，今日在下就要替天行道尽数斩杀你们这些歪魔邪道！”

随着他的话，身后的凡人们也激动起来：“对！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妖怪！”

尖锐的声音响起：“我早就说常宁的这些人有问题！妖怪本就不是好东西，帮着妖说话的人也不可能是！我的丈夫和儿女都是死于妖怪之手！说不定就是他们干的！”

唐言睁大眼，像是被吓住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不是的，我、我们没有的。”

“没有？那天在下的师弟不就是为那只兔妖所杀吗？还在狡辩什么！”

兔子精被他死死盯着，慌张地垂下眼捂住耳朵：“对、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宋春山将他的手从耳朵上拉下来，然后上前面对着周延之身后的村民们，最后视线在人群中的某道身影上停留了片刻：“诸位都是这样认为的吗。”

他看着的那人，是那天被自己从火焰下救出的那名商贩。

商贩被他一看，瞳孔微缩，然后抿住唇慢慢别过头。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唐言吸了吸鼻子握住闻回的手心：“……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他们是人。”一道有些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言扭头，与轻勾起嘴角的萧景对视上。

他漫不经心地说：“而你是妖啊。”

小花妖怔愣住了，连带着一旁的兔子精都不住地颤抖着睫毛。

萧景才不管自己的话给尚还年轻的小妖怪们带来了怎样的冲击和阴影，他的目光只会停留在他的小师尊身上。

“但唐周也是人！”唐言沉默了一下，猛地上前一步站到萧景面前，倔强地反驳道：“还有常宁村给我们送饼的大婶也是人，你也是人，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的不同！”

花妖每次都能刚好踩在萧景的雷点上蹦跶，就像现在，他死死地挡住了萧景看宋春山的视线。

黑衣少年的脸色阴沉下来：“人和妖本就不……”

“人类与妖族又有什么不同呢。”清朗干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