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澜衔川·天风之四

谢钧笑容温和依旧，但落在鹤长天与韩鸣阳眼中，与索命恶鬼一般无二。

韩鸣阳并未跟着鹤长风去雅集。

他留在鹤天风谷中，等待或许会发生的变故。

不像在苏雁来的记忆世界中，直接略去了她不在化章门的记忆，这一次韩鸣阳在鹤天风谷中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真真切切。

这意味着两种可能，或许这段时间的记忆对鹤长风而言也很重要，或许——

这段记忆本就是属于鹤长天的。

所以韩鸣阳现在连鹤长风是否还活着都无法确定。

谢钧已经对鹤长风动手了吗？！

相比韩鸣阳的惊疑不定，身为一谷之主的鹤长天在最初的震惊后很快冷静下来。

鹤长天稳声道：“谢兄这是什么意思？”

“别担心，”谢钧话中略有安慰之意，“长风现在安然无恙。只要长天兄愿意帮我，你们兄弟俩都会安然无恙。”

听到谢钧的话，鹤长天的神色没有半分放松，也没作回应。

他等谢钧接着说下去。

谢钧自顾自道：“昔年借长风之光，有幸得见浮生蛊术。虽然细节记不太清，但我犹记其中一言——

“‘生魂续命，复见逝人。’

“此蛊或许可予琼音再次醒来的机会，我定要一试。

“只是此蛊年代已久，不知功效真假，所以我要先用其他人试验一番。

“若它为真，我即可唤醒琼音。”

“到那时，你、我、琼音还有长风，又可以聚在一起饮酒笑谈。”谢钧说到振奋处，双目雪亮，好似见到猎物的恶狼，“就如同曾经一般！”

鹤长天：“其他人……是谁？”

谢钧：“浮生蛊最好于血亲之间以命换命，化章门的侍从中没有，但我知道鹤天风谷中有。”

说完这句，谢钧像是为了表明诚意，紧跟着补充道：“我并非指你与长风，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你们二人。”

鹤长天不知心中作何打算，淡淡道：“条件是什么？”

谢钧看出鹤长天并非铁板一块，还有商谈的余地，愉快地抛出了他的要求：“把书给我，再给我几名是血亲的弟子。

“除此之外，若你愿与我一同探究浮生蛊的用法最好，不愿也无妨，只要你与长风不插手便好。”

鹤长天：“以命换命，那些被你用来试蛊之人的性命又当如何？”

谢钧微皱了下眉，似乎鹤长天问了一个十分无用的问题：“自然是死了，还能怎样？”

鹤长天定定地注视谢钧半晌，确认这种话真的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鹤长天闭了闭眼，几息后复又睁开：“但琼音一命，抵不了这么多性命。更何况琼音之死本就是意外，与旁人无干，那些将被你用来试蛊者何其无辜。”

鹤长天斩钉截铁地对谢钧道：“你不能这么做。”

谢钧闻言登时气急，双手一拍桌案站起，砰然一声震响，惊来了守在门外的鹤天风谷弟子。

两名弟子看着面前一幕，猜测可能是谷主与谢大侠发生了口角。

但双方都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弟子们一时站在那里，不知是该劝还是该退出室内。

鹤长天余光瞥见有弟子进来，只当没看见，却也没让弟子们出去。

谢钧手撑桌案，身体前倾，极具压迫感地逼至鹤长天近前，咬牙吼道：“你与琼音一同长大，难道你不想再见到旧时好友吗？！

“现在好不容易寻得一法能救琼音，你却仍推三阻四！”

谢钧怒极反笑：“也对，浮生蛊就在你手里，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它能救琼音，却不告诉我！

“若非我突然想到这点，琼音就真的死了！

“你就是不想救她！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谢钧的想法已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了，鹤长天坐在原处，漠然看他发疯。

谢钧吼过一通，急促喘息几下，竟又重新坐下。

他努力将声音放低放缓，似是在请求一般：“长天兄，求你救救琼音，鸿信与雁来都还小，他们需要母亲的陪伴。

“待琼音醒来，我可以为那些人偿命，只要她能醒来，我就自刎谢罪……”

谢钧状如疯魔，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

鹤长天收回目光，看向摆在他面前的那块玉佩。

他抬手拿起玉佩，用拇指细细摩挲了几下玉佩上的仙鹤，而后将它收入怀中。

桌案另一侧的谢钧还在等着鹤长天的回应。

“偿命？”鹤长天终于开口，“你以为你是何人？凭你一命，如何偿还得了你将要夺去的那些人命？”

鹤长天的话音不含分毫起伏，但所有听见的人，都能准确无误地获知他的情绪：“谢钧，当你用小风威胁我的时候，我们就永远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