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
股脑地涌上心头,阿烿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那人不言语,只一遍遍轻轻地抚着阿烿的背。
“……可是他怎么能,那样伤害自己……”阿烿细碎的抱怨,在哭声中断断续续。
“你从未恨过他,你比谁都清楚他从未将你当成什么容器。你只是怪他,要以这种惨烈决绝的方式献祭。”那人原本温柔的声线低沉下来,思绪翻飞迷惘,“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让我重活替代谁。”
只为了一句戏言,何必呢。
“什么意思,他不是为了让你早日苏醒、重临六界吗?”尽管哭得有些懵了,阿烿还是敏锐地抓到了她话里的关键信息。
“是,也不是。你好端端地活着,又何来我重临六界。”
“那……为何?”阿烿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和她是同一灵体,但不得不承认她这一番话确实是有些道理的。
“往后你会知道的。”
阿烿并不满意这番敷衍说辞。
“现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做,”那人不给阿烿开口追问的机会,继续道,“哭好了吗?”
“嗯?”阿烿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一大把,狼狈至极,慌乱地用衣袖抹了一把脸。
看到阿烿用衣袖擦脸的样子,祈烿有些恍惚,好像当时跟涯涘在一起下厨的时候也总用他的黑色衣袖擦手,尤其是白色的面粉沾上,涯涘明明心里气得跳脚,面上总还要装得老成持重、面不改色的样子,好几次他的眉毛都止不住地抖,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你笑话我?”阿烿抬眼看到面前之人眼含笑意,更是又羞又恼。
“我可没有哦。”祈烿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了。
“……”
阿烿牙都要咬碎了,若说前几次言语上交锋,可能是单方面地讨厌她,这一次,她绝对,绝对,是在嘲笑自己!
“有两件事必须要你去办。”
“凭什么听你的?”
“即刻离开酆都,去天地缝隙。”
“你听不到吗?我说,凭什么听你的。”
“等去过天地缝隙,过往经历皆悉数忆起。”
“什么过往经历,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往事,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祈烿语塞,原来叛逆期小孩这么难管的吗,真不知道当时带涯涘的时候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会去的,非要说的话,天地缝隙里是你的记忆,而非我的往事。而且,只有你离涯涘越远,他才不会继续自苦。”
“我不信,你胡说……”阿烿心中止不住地寒意往上窜,不敢深想。
“我不会害他,他将你我视若珍宝,我亦是如此。”祈烿轻叹了口气,本不想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可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之后独自面对真相的时候更好接受一点。
“那还有一件事呢?”阿烿眨了眨眼,想驱散眼中的泛起的泪光。
“不要哭。”
“为什么?眼泪是咸的,流进心里会发苦。”阿烿不解。
眼泪是咸的,流进心里会发苦……从未尝过,泪水竟是咸的吗。祈烿有些讶异,转瞬之间又释怀。
“……总之,能够忍住的时候,不要哭。”
阿烿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我要走了,之后你讨厌的,那种时不时失去意识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我以后见不到你了吗?”
“见这一面,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如果你知道这背后的巨大代价,恐怕再也不想见我了吧。祈烿将后半句话咽在心里。
“我会,我会记得你的。”
“我知道,我也会想你的。”祈烿又露出那种像是逗猫猫的愉悦表情,拍了拍最初那一滴悬在空中、将落未落的泪水,瞬息之间周围事物变换,又似时间穿梭,最终回归正轨。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祈烿身形越来越浅,逐渐如水气蒸发一般消失。
我才不爱哭呢!才不需要你来提醒。还有,谁会想你啊,自说自话的人。阿烿看向她消失的方向,觉得眼睛胀胀的。
这个女的,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一缕残留气息如云雾密布,天上神界如坠梦中。
祈烿回归到这万年中最后一处神魂容身之所,是一隅草屋,隐秘于一方青竹林中,亦是一片浩瀚识海。
她步履轻盈,裙踞与满地竹叶摩擦,发出窸窣之声,走到草屋院落里一处躺椅前俯身,小声叙话。
躺椅上原有一人静卧其中,睡得安稳。
“我方才见到她了,伶牙俐齿的,脾气很大。也好,不怕她在外受人欺凌了。”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迷离。
“除了脸,旁的地方跟我没一处一样,分明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嘴硬得不行,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