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魂-金银台(六)
双双回首,齐身朝肖清歌走去。肖清歌转动机关,“咔嚓”一声,机关被打开,肖清歌旁边一座小小的、不起眼的假山缓缓移动。犹如潮水褪去,裸露出沙滩,假山撤去,一阶看不见尽头的楼梯映入三人的视野。
天光早已暗淡下去,白日灿烂的暖阳顺势带走了人间的喧哗,此时府邸静悄悄的,任何声响都清晰可见,甚至人的心跳声都占据了这夜晚的一部分。风忽然开始狂欢,雪也开始放肆,风雪使劲地扯动草木与它狂欢,濒死的草木无力与其抗挣,任由其发疯。可这风声满是凄惨之感,在这黑夜里,忽然响起的风草之声就像在为谁的死亡唱一首盛大的悼歌。
木兆遥不知从何处搞来火把,“噌”地一下,火苗窜出老高,许是心理作用,肖清歌竟觉得这风雪与草混合之声没刚才那么凄惨。三人相视一眼,先后隐入那假山之后的楼道。进入楼梯,岁欢心中那股熟悉感以及不安感更强,她一时有的莫名的心慌。木兆遥察觉出岁欢的异常,想去安慰她,但是不知道如何安慰,终归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没事。岁欢看了一眼木兆遥,点了点头。
火苗舔着空气,在黑暗中张牙舞爪,楼道里时不时忽然闪现几道黑色的抓痕,三人在黑暗之中着前进。走至某处,忽然闻到一股腐臭味,那味道就像一位勾人心魂的妖娆妖怪,在三人身边反复勾引。只不过,这股腐臭味显然不是勾引人的,而是令人恶心,惹人呕吐的,越往下走,那股味道越来越强烈。
三人一路摸索着,差不多半柱香之后,终于到达了底部,一脚下去,脚底发出虫子被踩爆的声音。木兆遥皱眉,施了个法,三人脚底同时远离地面。木兆遥举起火把,把这室里的灯依次点亮,“唰”地一下,整个暗室逐渐变得亮堂堂。暗室里的真面目展现在三人面前:目光所及,皆是具具尸体。尸体白骨裸露,那白骨之上,挂着未腐朽尽的人肉,细看,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白蛆,这些肥白的小东西你推我挤,争着啃食那剩余不多的腐肉。三人将目光投到地上——楼梯口靠着几具尸体,那地上,是数条吃得太饱而滚下地的白蛆,他们刚才踩到的正是那白蛆。
地上满是尸体,抬头看,远处却有数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三名不速之客。肖清歌看着那些虚无的人,一瞬间毛骨悚然,背后直冒冷汗——那些人所着衣服与地上那些尸体一模一样!一瞬间,吓得他向后踉跄了一小步。他原本就远离地面,他这样一踉跄,姿势有的搞怪,多少显得有点奇奇怪怪。
察觉到肖清歌的害怕,岁欢淡淡道:“不用害怕,他们是这些亡者的生魂,不会伤害我们的。”
肖清歌一时愣住:这些……就是生魂?他可以看见?
木兆遥向前一步,朝众生魂行礼,那些生魂见来者行礼,并无恶意,迟缓地回礼,岁欢肖清歌亦然。
岁欢一眼不眨地眼前的生魂,深吸一口气,压着自己不对劲的语气,道:“这个阵法……是严有声设下的吗?”岁欢顿了顿,忍住快要溢出的悲伤,接着说:“他人呢?还……活着吗?”
众生魂一愣,顿了顿,似乎想哭,但是鬼魂无泪,他们呜呜地哭嚎着,哭声在暗室来回冲撞,冲出暗室,混合着风声,在这黑夜里格外瘆人。许久,其中一只鬼魂飘向前,呜呜咽咽地说道:“严大侠……他为了保护我们,被抓走了,生死不明。”
岁欢愣了愣,平时不喜不悲的岁欢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还有希望,还有希望。”
木兆遥将岁欢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里想着那严有声必定是岁欢娘子的挚友,现在生死未卜,金银台全城无生者,那严郎君恐怕凶多吉少了。
收拾好情绪,岁欢询问了众生魂这里的来龙去脉:三个月前,有人看到一群奇怪的人在城墙下埋某种东西,起初他们并没有在意。那之后,城中陆陆续续的有人消失不见,他们前去报官,但是都被官官府压下;部分修士察觉到城中异常,但是察觉到的修士接连惨死,百姓也意识到金银台的不对劲,但是官府不许百姓出城,更不许他们与外界联系。
城中人还患上了一种怪病:平时毫无异常,却会在某天毫无征兆地猝死。起初人们以为这只是个人而已,直到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慌了,却毫无办法,根本出不去。
严有声一开始就觉得事情蹊跷,在四处调真相。两个月后,严有声将一部分人藏在了暗室,临走前,告诫他们千万不要出暗室,就算出来,也要相当小心。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谁都没有看到过严有声。他们实在受不了,直到十天前,他们派了一个人出去探风,入眼的确实一片狼藉的府邸,走出府邸,是毫无生机的金银台,他们偷偷潜入严有声的家,却只发现了严有声的剑。严大侠剑不离身,剑离身,严大侠只怕凶多吉少。
他们虽不甘金银台被这样糟蹋,但却无能为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在搜食物的时候意外找到了一本秘术,上面记载着献祭生魂完成愿望的秘术。众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献祭自己的生魂,召唤邪魂,以这种方法解救金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