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国之臣
次年初秋,桐娘染疾离世,白苏独立冷宫,望着枝叶凋零的流苏树冠,满目怅然。
半年前,游族趁丞相对北防边塞兵力调度之际攻破边城,长驱而入,季将军携季明轩及军队四处奔波,抵御游族铁骑。
前线送来的战报令人时喜时忧,磨人心弦,王上令大巫觋占卜,得知卜辞为吉,这才安下心来。
不久后,前线果真传来战况好转的喜讯,这令朝堂上的君臣安了心。
前线战况时好时坏、来回消长,终不见游族占取多大的战利,久而久之,朝堂之人对战况也渐渐麻木了。
朝臣认为小小鄙陋游族成不了气候,有季则铭及其麾下十万精兵在外御敌,自会无恙若前线真有什么变故,那也是季则铭首当其冲,他们先安心呆在京城便是。
虽然庙堂之上王上及臣子不把游族放在眼里,但民间已有太商将亡,祝氏将覆的传言。
这股慌张情绪在坊间百姓的窃窃私语中愈渐发酵,最后竟鼓动得内宫的一个宫娥私偷王室珍宝,携赃欲逃。
可她临出宫门之时,却因慌乱露出了马脚,当场被禁军发现,折了性命。
此后,王上下令:凡于民间造谣咒国者,一律当斩。草市街前三溅血,再无流言入君耳……
相隔千里的邑州城外,阴风细雨。
道旁茅草茶亭里的茶小二瞧见渐行渐近的两骑,立即上前招手揽客,他堆笑冲马上二人道:“客官,这雨过会儿就大了,要不先进来躲躲?”
茶小二的目光定在那位斗笠上罩着轻薄黑纱的行客身上。以他的阅历经验,越不显山露水的,说话越算数。
茶小二小心打量了遮面男子一眼,瞧他身形挺拔修长,年岁应是不大,但这身简素的暮云灰衣衬不出他的风华正茂,反是掩盖了身上的不凡气度,只有腰间那副紫玉皮带彰显出他几分的贵气。
遮面男子的同伴道:“离竹山只剩两日路程,看这天气,我们不如今日就在邑州城歇脚。”
遮面男子道:“也好。”
两人下马,茶小二连忙招呼着,将人请进了茶亭。
茶小二边上菜倒茶,便套近乎道:“二位是要去竹山啊?竹山可是个好地方,里面还有座书院,在我们这一带算是小有名气了。那里面有位言长老,他以前可是京都四方馆的座上宾,厉害得不得了。但是啊……”茶小二煞有其事地说道:“这位言长老为人可不检点……”
遮面男子闻言,皱了皱眉。
对面同伴差点被一口茶呛到:“不检点?”
茶小二绘声绘色道:“可不是吗,听说他曾想要勾搭王后,结果被王上发现了,将言族的官职一撸到底,把他们全都贬出了京城。客官听听,言长老都一把大年纪了,竟还色胆包天,结果呢,全族都没落着好,他族人背地里都恨得他牙痒痒呢。”
这茶亭设于道边,总有天南地北的行客到这儿歇上一脚,谈天说地。茶小二在这做生意久了,听到的流言轶事也多,但其中真伪他不以为意,一概捡来说与客人逗趣。
这次他口中说的言长老,并非是什么不堪之人,也没有多大年数,相反人家年纪轻轻便创立了竹山书院,当上了长老。
茶小二瞧这两位客人听了他讲的传言并未起多大兴致,便以为自己讲得还不够曲折离奇,他正要添油加醋地再说上一段。
这时,遮面男子开口道:“我们就是竹山书院的人,有些事知道得比你清楚。”他声音沉稳生冷,搭在桌上的肩臂没有先前松快,腕处似用暗劲抵着木桌。
茶小二一怔,连忙见风使舵道:“原来就是竹山书院的人呐,怪不得气度过人,言长老定是德高望重,才能收二位为徒。方才小人也是听他人胡说,二位莫要见怪。”茶小二说完,讪讪走开。
见茶小二走远,书楠低声道:“公子,看来言山主在外的名声不太好。”
祝华章放下茶水,声音透过黑纱道:“他若名声好,才算怪事。”
茶亭外的雨大了起来。
密雨成烟,风夹湿寒穿亭而过,柜前的茶小二打了个哆嗦,他抬头向遮面男子看去,那两人顾自谈话。见偌大的茶亭只赚得两个路人的银钱,茶小二不由灰心,他仰脖看向路边,盼着再来几个“落汤鸡”进来歇脚。
这时,远处的道路上传来马蹄声。茶小二两眼放光,他从旁边抽出几把油纸伞,转头冲进雨中,为他们“接风洗尘”。
那几个行客弯背进了茶亭,他们先是跺脚抖水,又拿过茶小二递上来到干帕胡乱擦了脸和散发。
他们身骼高壮,散发披身,与一身的太商服饰尤为不搭,这引起了祝华章的注意。
茶小二笑脸迎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当中一人用蹩脚的中原话道:“要最好的饭菜!”
茶小二笑嘻嘻答应:“好嘞,那几个要喝什么茶呢?”
那人道:“茶?什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