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方鹤生指诀飞快地变换，法印流转在侧，强劲雄厚的灵力如潮水向四面八方涌去。

他如玉的面容渐渐失去血色，没人看见他背后的衣衫濡湿了一片，但沈惊鹊还是瞧出了他隐藏下的力有不逮。

她似乎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无奈自苦中带着一丝气喘。

下一刻，沈惊鹊亲眼目睹方鹤生那点点银光化为无形的灵力却又覆盖于青石地面上，宛如月华倾泻又凝华了一地寒霜，接着不过几息的工夫，月华浮起，汇成漫天灿烂星汉。

似乎没有穷尽的灵力焕发圣洁的光芒，那光芒势如破竹，似晨曦驱散黎明前的黑暗。

沈惊鹊回过神来，浊息已自他们为中心，从青木镇上空消散殆尽。

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在众人为这神迹般的一幕愣神时，嬴措回过身来，目光扫过其他人。

欧阳玉真不知何时晕倒在地，冉习修手里攥紧了他的剑，指节发白，喃喃自语：“好厉害的修为……”

沈惊鹊抿着唇，面具后一双原本清亮的眼布满血丝，发丝凌乱，单薄的身躯在渐起的夜色下愈显虚弱。

这时手心里那个东西莫名地烫了一下，嬴措过神来，尝到口中淡淡的铁腥味，这才将目光从沈惊鹊的身上挪开。

流光罩消失，方鹤生翩然落地，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沈惊鹊发现他们正处在离镇口不远的空地上，丝毫没有人烟的小镇显得萧瑟寒凉，在山中渐起的雾气中迷蒙模糊。

方鹤生此时上前几步，从众人中走出，沈惊鹊以为他就要告辞，却见嬴措同他一样望向夕阳洒满的青石巷尽头。

那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的那个才及旁边那人腿高，淡紫色的衣裳有一点褶皱，小手提着一盏眼熟的红色六角宫灯，不同的是下面挂着一个古朴的铜铃，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来是先前在客栈里遇到的方子婴。

他身旁那个男子却从未见过，乌发似墨，只用青丝发带随意束起，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眉眼间透着雅正温润，一身月白长袍不加多余的雕饰，恰显周身的出尘气质。

沈惊鹊心思转动，感觉脑海中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突然消散，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知道天字号房中不止有方子婴，后来听闻方鹤生师徒关系就不假思索地认为房中就是方鹤生，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可是她的另一个猜测就更加拿不准了。

“阁下是？”嬴措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开口问道。

片刻的安静，却是方鹤生先答：“这是我家主人——”说着眼光却落在方子婴不知何时挂在腰间的药葫芦上。

“晏玉舟。”

清朗的嗓音里晕染上一丝笑意，让人无端想起高山冻泉融化的一滴雪水滑落清潭，漾起圈圈涟漪。

沈惊鹊心中震动，面上却丝毫不显，也知道现在轮不上她插嘴，只是默默看着，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四下寻找却什么也发现。

嬴措面色苍白，轻咳几声示意，周旋熟练地上前，淤青的嘴角扯上一个笑容，“我家公子出门在外，身染微痒，还请阁下见谅。”

就是不愿过多透露的意思，明白人心里清楚。

沈惊鹊的注意完全被“晏玉舟”这三字吸引，心头的怀疑难以平息。

她的猜测成了真，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东伯着急，下意识向嬴措看去，“公子……”

方子婴心思单纯，哪看得懂几人间的弯弯绕绕，规规矩矩立在晏玉舟身边，周身竟也萦绕着超然出世的气质。

沈惊鹊突然想起先前关于晏玉舟的传闻。

行踪诡秘，性情古怪……似乎有点对不上啊。

她正在思索间，嬴措踱步到了她的身侧背对着其他人，沈惊鹊一个机灵，试探着朝勉强相熟的方鹤生开口：“方…方兄，先前在客栈多亏你的药。”

她对方鹤生说话，目光却隐忍着飘向晏玉舟，见对方不欲插足，颇有置身事外的样子，隐约察觉出这人温润如玉的外表下隐藏的淡漠。

她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上位者对下面人来往交涉的漠视与不屑，面具下的秀眉微颦。

方鹤生但笑不语，继续听沈惊鹊掰扯。

“一直久仰你家主人大名，现在看来真是名不虚传，只是……我家公子染病，若能得贵人相助……”

沈惊鹊犹豫着说道，她一向做的是只动手不动口的差事，突然得了公子这般器重，却对这些实在没什么经验，又被众人的目光盯着，生怕出了差错。

忽然手背传来微微的触感，是嬴措的衣袖擦过。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她都能想到这人身份存疑，又岂能让这么个人轻易接近公子？

“呵呵，”方鹤生终于开口，“既然你们知晓我家主人身份，必然听过些许传闻，”他顿了顿，“这因果纠结，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