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传大周开国皇帝当初攻下前朝旧都，本欲定都于此，建立新朝，可后来南下征战屡屡不顺，直到一日忽有神人入梦，赐六合堪舆图于先主，勘定龙脉，兴都安民，遂有一统天下之功业。后来各国诸侯贵族间便流传六合堪舆图世代藏于皇宫，得之可谋江山社稷。

嬴措冷笑道：“古来世代有得六合图者逐鹿中原的传说，却未闻这样的说法。六合图是否存于世间尤未可知，我何来的能耐得到这神图。”

东伯说道：“公子，这人说的是真是假我们都尚且拿不准，想来不必上心。”

欧阳玉真一听不乐意了，“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我这术法就算是几十年修为的修士中了也要给我口吐真言，遑论这莽夫凡人。”

“公子，这……”

“这人穿的是魏国独有的犀皮甲，只供王室近卫，魏王影卫的身份只怕不假。”嬴措脸色沉重，长睫低垂，忽而开口道，“你说看如何？”

一向缄口不言的沈惊鹊突然被问，沉思片刻，谨慎地试探着道：“若他交代的是真，那么就是魏王得到的消息有假，说不定是嗣子放出的公子有六合图的风声，目的是想让公子成为众矢之的。”

这的确是最合理的猜测，她话一毕，沈惊鹊就看见周旋和一众暗卫们赞同的目光，连东伯也在内。

冉习修深锁着眉，抱剑不语。欧阳玉真也明白了嬴措身份不同寻常，知道自己多半遭了这一场无妄之灾，一副苦瓜脸的模样。

沈惊鹊说完，实在忍不住好奇，“这六合图是说六合堪舆图，那山海路是什么？”

欧阳玉真奇怪地没有回答，一贯地卖弄见识，反而是冉习修开口，“传说极北之地乃是昆仑，山高万丈，山下有奇兽陆吾看守，山巅一条登仙路，登者可立地成仙，羽化飞升，此路是为山海路。”

“这是只在修仙之人间口口相传的说法，无人敢夸口笃定，到底是真是假，也许只有真正的仙人才知道吧。”

周旋说道：“真是从未听闻，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这倒是道出了沈惊鹊心中所想。

欧阳玉真笑出声来，“怎么没有？这清霄派上任掌门三十年前不就一步登仙，白日飞升，那日彩霞千里，鸾鸟相贺，成就了一番美谈？至今清霄派成了天下第一修仙门派，多少散修趋之若鹜。”

“咳咳咳……”嬴措面色惨白，眼中布满血丝，沈惊鹊下意识地扶住他，却没有感觉到料想中的重量。她靠得近，听见从他胸膛中传来的闷声，搭在她右臂上的手不自主地攥紧，“公子……”

嬴措掀起眼皮看向她，深邃幽黑的眼瞳里意味如此明显。

沈惊鹊噤声，问周旋：“现在的时辰是不是该给公子服药了？”

“是——”周旋面露难色，从贴身的布囊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罐，“最后一服了，本想着今天一早能进城补上药方里的药材……”

“快给公子服下！”

东伯着急地掺扶着嬴措就地坐下，拿出水袋。

欧阳玉真看着一群人围着嬴措紧张，自己在那儿干着急，他抹了额头上的汗，在冉习修耳边低声道，“冉兄，你术法高强，逃出去时别忘了小弟我啊！”

冉习修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我也逃不出去。”

“不能吧，您一定在和小弟开玩笑……”

“我方才是受了那戴面具的兄弟启发，用衣袍上的符文护身才勉强驱散了些许黑雾，但我发现符纹的作用有限，时间越长作用越弱。”

沈惊鹊见欧阳玉真凑在冉习修旁说话，皱起眉头，目光犹疑地正欲看向嬴措，突然生铁的护臂被人用力攥紧。

金鸡破晓，响亮的鸡鸣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似乎就在耳边。天空中几乎下一瞬间就出现一圈光环，眨眼间光环向里变大，刺目的光芒迸发，让太阳周遭的黑雾像琉璃般破碎。

冉习修眯着眼，“这是……”

“黑雾散了、散了！”虽不是完全消散，但的确淡了许多。

“傻了啊！还愣着干嘛，跑啊！”

欧阳玉真惊喜地大叫，撒腿就向外面跑去。东伯立马背起药力下虚弱的嬴措上了马车，由周旋驾车，沈惊鹊进车里守在一旁。

熟悉的街坊重新出现，他们急速而行，处处都看着眼熟，但在马鞭破空的声音中他们却迷失了方向。

就在众人慌乱之时车轮突然滞住，急停让周旋直接从车前飞了出去。

“公子没事吧？！”

周旋和东伯同时惊呼，东伯想要撩起车帘的手一顿，黑雾不知道何时像触手一样攀上他的手臂，四周的雾气重新聚拢如海浪般向他们扑来！

重重叠叠的牌位迤叠如山，燃着的香烛旁摆放着新鲜的供果。木门被人生生撞开，闯入的两人跌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咚的一声。

“沈惊鹊……”嬴措抓住她颤抖着的手，沈惊鹊牵动旧伤，又因施展距离不短的移形阵而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