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了下车钥匙,空旷的停车场里立刻传来车辆解锁的“哔哔”声,一辆停在最里面的黑色小轿车打了两下双闪,随即同夜色一起归于沉寂。
吕景然有些累了,拖着调子,慵懒地回应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你看他们就没一个开车的。”
“合着全局就我一个老实人!”
小何“哈哈”笑了几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停车场格外突兀。他帮吕景然打开了后车门,吕景然一猫腰,钻进了狭小的车座里。
六年前的成海市与吕景然生活的现今差别不大,偶尔多几样年轻人喜欢的潮牌,又或许开了几家全国爆火的饮品店,但那些东西却像海潮一样来了又走,冬去春来,马上就会被人遗忘。
吕景然看着熟悉的街景流水一般从眼前淌过,他正睁着眼出神,冷不丁听到了小何的声音。
“周处,我一直想问个问题,就是,您是不是,有个男朋友啊?”
吕景然瞳孔一缩,锐利的视线立马穿透后视镜落在他眼中。
坐在前面开车的小何猛地打了个哆嗦,尴尬地笑道:“不是,我没有歧视同性恋的意思,怎么说呢,我也和您一样……当然,这是我听说的,要不是的话我先道个歉!”
吕景然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他意识到这件事一定非常重要——周处,周澜平,一个名字被封管局抹去的存在,他的人际关系肯定非常敏感,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与社会断绝联系,一定有人了解他的过去……
“你听说了什么?”
他的态度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尖锐了。小何年纪不大,有点刚入社会的直愣感,但凡周处给他个好脸色,他就能立马顺着台阶往上爬。
“那个,就是听说您和永兰分局的吴处长……周处,我挺佩服您的,我妈一直不舍得我离家太远,我就没想过在成海以外的地方找工作,您一个人在这儿,不觉得孤单吗,会经常跟吴处长联系吗?”
吕景然眼神微闪,脑中随着这话瞬间掠过了无数信息,他靠在后面的椅背上,声音听起来依旧是温和的:“局里的各位对我都很好,可能偶尔会想家吧,但孤单,应该没有……”
应该没有吧,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关系,别说吕景然,就算周澜平本人,应该也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
不过……
吕景然看了眼窗外,没有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周澜平就是付书斐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位,成海分局的上一任处长。
也是已经调走七年,永兰分局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存在。
时初是周澜平上任以前的调查员,他不但来自永兰,还是吴杉的……爱人?
如果是这样,那吴杉的反应也太平淡了……
不,如果是这样,那吴杉一定很想调查当年的真相,说不定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吕景然眯起眼,一种比欺骗更加寒冷的感觉顺着他的神经往上爬,他和时衍就像两只误入蛛网的虫,被粘液死死地粘在上面。
他,不,整个永兰分局,在看到我们两个成海来的人时,心里是什么想法?
是憎恨,还是悲哀?
吕景然甚至不敢细想,周澜平曾经的同事们究竟怀揣着怎样的感情,若无其事地与他俩对话,他们会不会觉得成海分局有愧于他们?
吕景然思考的时间太长,那一句之后再也没有开过口,小何识趣地不敢多问,黑色小轿车带着他们穿过成排的路灯,停在了某个小区的一栋楼下。
“周处,您先上去吧,我去停车。”
吕景然:“……”
等等,什么意思,他上哪儿去?
吕景然拉开车门的手停在了半空,良久之后,他将手放下,温和地笑道:“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小何这会儿简直满脑子问号,疑心周处是不是喝多了不上脸,居然都不敢一个人上楼了!
然而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后勤,周处长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他哪敢在人眼皮底下造次。
“那行吧,那咱们一起去……停车场?”
小何重新启动引擎,拉着吕景然一路开到了地下。
这个小区的年头已经不小了,没有新建的小区整洁,管理也比较松懈。小区的路边停着几辆小吃车,卖淀粉肠的大爷正跟保安聊着天,铁板上的肠滋滋冒油,眼看有烤糊的趋势。
小何总觉得今晚的周处有点不对劲,他揣着车钥匙,在路上惴惴不安地观察这位处长。
周处是一年前来到这儿的,之前在永兰分局干外勤,不知怎么就被上面看上了,派了一位调查员过去考察。
调查员之所以叫调查员,是因为他们隶属总局的监察部门,从职位上讲,比分局的处长还高半级。
成海派去的调查员名叫时初,是早年去世的时家夫妇的女儿。时初一共在永兰出差了一周,回来后没多久,周澜平就作为新任处长来成海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