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发
墨无痕从容迈步,站定,懒散拱手行了个不算完整的礼。萧遇大概对他这服我行我素的轻狂模样早已免疫,只淡淡瞥他一眼,命红玉看座。
这两人,一个冷漠一个疏离,也不知平日是如何坐在一块儿读书的。
还不闷死!
楚楚本以为所谓“看座”也是与她一样席地而跪,谁知,那人竟飘飘然与萧遇对坐,悠闲地抿一口热茶,道:“不错。”
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太子。
萧遇竟没有生气:“无痕无诏前来所为何事?”
墨无痕淡道:“梁鲁川方才来报,五日后路过襄阳,需靠岸补给,可暂且下船修整一日。另,襄阳至平阳匪盗渐多,侍卫需加强防守,我已安排妥当。”
萧遇道:“你做事,本宫向来放心。”
竟是没刻意纠正称呼。
楚楚纳闷:他墨无痕究竟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还是说给萧遇下了迷魂药,怎么萧遇这么一个极其在意礼法的人都能对他格外纵容?
“既如此,那就不叨扰。”墨无痕起身欲退,故意往楚楚那边瞧了一眼,果然瞧见小姑娘正睁着两只大眼眼巴巴望着他,目中之意,自然是希望能将她带出去。
他冲着她玩味一笑,道:“告退。”
若不是眼皮圈着,楚楚黑白分明的两只大眼就要张牙舞爪地蹦出来了。
她灵机一动,颓然倒下去,假意要喝茶,刚端起来,就假装手软无力,只听“乓啷”一声,白釉碎冰梅纹茶盏碎成两半,茶水洒了一地。
楚楚回忆着前日毒发时的样子,身子扭曲前倾,无声地呻|吟着,急喘得几乎要断了气,还不忘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乱抓,俨然一副性命垂危的样子。
墨无痕一眼便知她在装病,萧遇却关心则乱,第一反应就是叫住墨无痕把脉。
这时,红玉提着只信鸽走入,萧遇知是宫中急信,无奈,只能命墨无痕抱楚楚下去好生诊治。
楚楚本以为墨无痕会在路上讥讽两句,谁知他却平静得很,仿佛早就料到是这么个结局似的。他一手扶在她的肩头,一手伸过膝弯靠在大腿两侧,双手皆紧握成拳,生怕占了她半分便宜。
楚楚再次感叹,心里装着白月光就是不一样,这分寸感,时刻拿捏啊!她可要警醒些,别一个不注意越过边界触到逆鳞,再被墨无痕生吞活剥了。
想罢,她艰难挺起头远离墨无痕的胸膛,双手也紧握成拳虚虚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已是最大限度,她总不能跳下来自己走,萧遇若是知道她在装病骗人,剩下的日子估计连晚自习都要安排上了!
一进屋,墨无痕一把将她撂在床上,摔得楚楚“哎呦”哼了一声,刚转身要走,又被从后扯住衣袖。
他回头道:“怎么,还没演够?”
楚楚摇头,“商量个事。”
“没空。”
也不知楚楚哪里来的手劲,他扯了三下都没把衣袖扯出来。
“你能不能给我十两银子?就从我月钱里扣。我没去过襄阳,想着如果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可以买一些回来。”
见墨无痕不应,她又厚着脸皮道:“这船上太无聊了,我若是没什么东西打发一下时光,就只能去烦你。墨公子,你应该不希望我去扰你清净吧?”
墨无痕道:“威胁我?”
楚楚睁着大眼装清白。
“没用。”
“好心给你支个招,寸步不离跟着萧遇,保管你不用花一文钱。”
言外之意,是把萧遇当个钱袋子,代付呗。
楚楚生气甩掉他的袖子,抱着枕头骨碌一滚翻身朝里,道:“劳烦墨公子出去时帮我关上门,好走不送!”
***
一转眼,又在船上飘了四天。
这四天里,萧遇每天天不亮就派红玉来叫她,她依旧是在梦里被云枝拖上楼,然后跪在地上念一些根本念不明白的经文,直到午膳时分才肯放她回屋歇息。
非是萧遇怜惜她辛苦,而是萧遇用膳,她没资格同食,甚至连站在一旁服侍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她往往是一回屋就摆成“大”字仰翻在床,直呼比当年读书时还累。
云枝在她身后赶忙关门,生怕旁人瞧见她这副粗鲁模样。
云枝暗想,莫不是前几日被太子送来的“贺礼”吓着了,总之姑娘自从那日转醒,行为举止就一直瞧着不对,倒像是回到五六岁的模样。
那时柳姨娘还未给姑娘上规矩,姑娘便也是如现在这般大大咧咧,虽是不惹人喜,却瞧着比后来端庄温婉的楚三姑娘高兴多了。
***
若说有什么支撑着楚楚度过这无聊又辛苦的行船生活,那只能襄阳一日游。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傍晚时,墨无痕让墨无言送来个钱袋子,里头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