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
他瞧见众人,神色尚有些惺忪,眸子微滞,约摸没想到朝臣们跪伏在地,还敢抬眼看过来。
【怎么这么多人?等等,我头发是不是没扎?算了,稳住,不能垮。】
“陛下,”云暮秋强装淡定转头,指着外面,“他们跪着没起。”
只听车里传出淡漠的声音,“平身。”
“谢陛下。”
“谢陛下。”
……
朝臣们陆续站起身,彼此眼里传达的意思不外乎询问少年是谁。
他们一波波的喊,云暮秋掀着掀着帘子,蹲下歪着头打了个很小的哈欠,“陛下,现在下去吗?”
他睡得迷糊,以为到了地方,觉出马车停住便打算下去,没注意外面的光景,眼下这架势,得暴君给出答复他才敢动。
【好困……头发好像有点乱,困……我比狗困。】
他撑着下巴,模样懒散的很,一股子吊儿郎当的味道。
谪仙般的姿容,做出此等不着调的样子,倒染上几分凡尘世俗的气息。
祁折睨了他一眼,“进宫。”
云暮秋懵了两秒才听懂意思,慢吞吞放下车帘钻进马车,一骨碌窜上软榻,闭眼舒服的喟叹。
【法律规定不限制种族恋爱那天,就是我跟被子结婚之日。】
马车继续转动车轮辘辘而行,祁折踏入临安城时心中刚升腾起的冷意,被云暮秋不知所谓的一出搅得稀碎。
他心知大臣们很快便会知道云暮秋的身份,以他们历来看不惯他的路数,他需寻个恰当理由将人放在身边。
果不其然,听完云暮秋参拜,殿内大臣均是脸色一变,垂着头彼此交换眼神。
祁折视若无睹,抬手示意世子起身,顺便轻飘飘瞥了眼长明。
统领顿时会意陛下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说,“怀王谋反之事疑点重重,世子留在临安,对接下来搜寻怀王也有帮助。”
闻言,大臣们立即意识到陛下带回云暮秋旨在为质,如此说来,该如何安置怀王世子才是眼下关键。
方才城门外老学究模样的官员走到殿中,“陛下,臣以为世子殿下身份尊贵,不可怠慢,然谋逆一事关系重大,如何处置世子还需陛下仔细思量。”
话落,身后大臣们齐齐跟道,“陛下三思。”
殿堂之上的年轻帝王眸光沉静,语气平缓,“诸位爱卿,可有提议?”
大殿内一片安静,无人应声。
祁折对此早有预料,都让他仔细考虑,却没有人敢提出解决方案,不过是这群老东西现如今日常不粘锅,谁也不愿得罪的处事风格。
唯独写折子来谏他倒是勤快。
只,说的好听些是谏言,实则不过写些他平日里德行亏损的规劝,真正该提的政务大事却不见有几人敢写。
也不知是沈家藏的好,还是祁折暴君扮的深入人心,朝中官员大多数看不清形势,被沈知机牵着鼻子走,将祁折定死在暴戾昏庸的形象上。
稍微有几个明白人,也顾及局面不敢做实事。
往常总会对此视若无睹的祁折,不知怎地,今日竟与大臣搭起话来,“陈大人此言有理,不知有何高见?”
听到他询问,陈大人神色一颤,下意识看向祁折,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方才在城外放言要写三页折子的人,嘴仿佛被黏住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显然,祁折突如其来的一手操作不在他预料中。
“你尽管大胆的说,”祁折对他温和一笑,眸底平静无澜,“世子殿下宅心仁厚,必然不会对你心生怨怼。”
站在最前面低着头玩衣摆的人乍然被提到,满脸茫然的抬起头,干什么?
陈大人却脸色一白,“扑通”跪下,“陛下,世子身份尊贵,臣不敢妄言。”
闻言,祁折先看了眼云暮秋的脸色,正好瞧见他撇嘴的小动作,别以为我没听到,就是你这老头提议处置我的!
殿内诡异地再次陷入安静,半晌,高台之上传来一声嗤笑,极轻极淡,尽是讽意。
“朕没把人带回来之前,你们一个个喊着逆贼当除反臣必诛。”
“怎地如今做起好人的嘴脸?”他似是觉得好笑,唇边弧度越发加深,甚至笑着重复两遍,“世子身份尊贵。”
下首哗啦啦跪了一大片,剩个云暮秋懵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不是哥们儿,怎么个事儿啊?
年轻帝王生着极为纯粹的黑眸,面无表情望过来时,像柄常年饮血的利剑。
他说:“既如此,再尊贵些也无妨,我这皇位不如给他坐如何?”
云暮秋:“?”
哥们儿你不对劲。
你突然发什么疯?
一时间,跪下的大臣们“扑通扑通”的磕起头来,嘴里高呼陛下恕罪,磕的很卖力,喊的很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