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朱砂 (楔子)
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终日被雪覆盖的祝神山好像也与苍茫的天连成一片,再难分出界线。覃端的耳朵嗡鸣了许久,就在不远处,凶兽梼杌的庞大身躯倒在一旁,冒着热气,已经死了。
覃端身上蓝色衣裳几乎被血迹浸染透了,变作紫衫,发丝凌乱,干裂的嘴角两道血痕早已凝结,因为天寒落雪,浑身上下的伤口上落满粗砺的雪,就像撒了盐。她的身遭一片红黑,这样的惨烈之状,远观看来却如雪里朱砂,美得惊心动魄。
金丝云纹锦靴踩在雪上印下清晰的足迹,于覃端而言,世间万籁静寂,耳边只剩下他踩雪的清脆声响。
姜砚很珍重的轻轻将她抱起,失而复得般,怜爱地喟叹一声,落在旁人眼里是何种石破天惊之举,覃端疼得闭上了眼,自然看不见。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姜砚贴着她耳语道:“覃端,你做得很好。”
她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回想起他为她亲手戴上的引得梼杌发狂的珠钗。喘着气,开了口“疯子!疯子!”
女子声音细弱如蚊,男子听后嘴边似是闪过一抹笑,倏尔又隐没下去。
他一身白衣,配以藏青色腰封,头戴玉冠,长身玉立。一张脸生来绝世,一双瑞凤眼却不含半分情,眉似漆墨,唇似红莲,端的是谪仙一般的姿容,芝兰玉树在前,只叫旁人都失了颜色,纷纷给抱着人的他让出一条道路来。
“姜家主,今日覃姑娘为救我辛戎二殿下和帝姬,受了如此重的伤,此等恩情,理应入我叱云氏皇宫,让太医为其治疗。”姜砚看向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的大殿下,温和道:“多谢,还请大殿下带路。”
叱云听阑看着姜砚一身白衣,已被怀中人的鲜血污浊,本欲抬手让手底下的人来抬,姜砚看着身着玄甲的士兵,却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他也只好作罢,带着二人入了皇宫之中。
辛戎皇城岚琼,一砖一瓦下所建宫殿,宝台星列,琼楼岳峙,风云生于户牖,日月交于轩檐。这样一个推崇修为武力的战国,在宫殿修建之上果然宏大非常,一丝不苟。
姜砚将人交给太医,站在屋外静静站在殿外,素来喜洁的他也不去换下衣衫,反而盯着女子刻意抹在身上的血迹出了神。
这样的一朵高岭之花,泰山崩于前而不闻之色变,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生向往,却又总让人不敢在心里亵渎。
“姜家主,这样珍惜那个女子吗?她可真幸运啊,玉演国梧桐山的姜氏家主夫人,那可是整个修真界富商之首的姜家。不是皇族胜似皇族,怕是比我们岚琼皇室还要富庶得多。”
“是啊,而且姜氏多年族规,姜氏族人,无论男女一生只得一位伴侣,若是有违族规,可是要被逐出姜氏的。
但她那样的修为怕是和朝云郡主也不相上下了吧。”
几位皇亲女子因为受伤,也得了进宫医治的机会,这会子看见姜砚守在殿外,不由得心生感慨。
“见过朝云郡主。”
“见过朝云郡主。”
……
没想到,见礼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身后,两位贵女肉眼可见的脸色苍白,背后议论这位郡主,怕是要得罪人家。
“见过……”朝云郡主几个字两人还未说出口就被红衣女子打断了,“不,她的修为远在我之上。”然后她就像一阵风,去到了姜家主身边。
传闻朝云郡主性子继承其父建武侯,脾气暴躁,难伺候,这般看来也不属实。两位贵女后怕之余松了口气,不敢多在原地停留,迅速叫上家仆就要出宫去。
“姜家主。”
“朝云郡主。”
两人见过礼,就在屋外聊起来。“不知里面的覃姑娘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重伤,还在医治。”姜砚神色间有隐约的担忧,做到这个份上,在霜音看来里面的人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她开口坚定抱拳道:“还请姜家主替里面的覃姑娘记下,今日恩情我霜音记下了,若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定当倾力相助。”
她说完,将一个木牌交到他手上,让他转交。
“那我就替她暂时接下了,等她醒来,我定会派人告知郡主。”
霜音看着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告辞回了宫外。
姜砚捏着手里的木牌,若有所思,等到开门声响起,就顺势进了屋。
“姜家主,这位姑娘的伤势很重,老身只能保其性命无碍,至于多久能醒还要看她自己。”花白老者拱手相告,等着姜砚的反应。
“有劳霍太医了。”姜砚虽居高位,却是实在的端方君子,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那太医还礼后,就带着一帮人离开了。转眼间,整个殿内,就只剩他们两人。
女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但没有痛苦之意,就像是睡着了。
“公子。”姜齐来到殿门口,唤了他一声,也不进门。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