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头人身怪（二）

楼锡看着外面发黑发浓的墨色，认真思忖起来自己的去留。

按着老婆婆的话来看，留在这里是危险万分，但如果离开这个村庄，先不提那是否离开的羊头人身的怪物，单说在外面群山上留宿的风险肯定也不会比留在这村庄住宿少。

既然这里能够出现羊头人身怪，外面说不定还会有马头人身，牛头人身的怪物。

心下拿定了主意，楼锡抬脚跟随老婆婆朝里间走去。

她见到楼锡跟来，又叹了一口气，再次劝道：“出了村庄尚有一些生机，留在这里，你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楼锡挑了挑眉，既然她做了选择，便不会轻易改变，况且送她来到这里的幕后之人，不正是叫她到这村庄来？想来也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所以楼锡先没搭话，反而打量起里间的装饰来。标准的古联邦农民套间，一贫如洗、一穷二白是最好的写照，黄泥砌成的墙壁上无甚装饰，屋内只有一张木桌，一把木椅以及一张堆有被褥的床。

但最醒目的还得是一进里间便映入眼帘的一个大大的“奠”字，四周围上白色的花，形成自制的花圈，一个灵位立在那木桌上，其上用古联邦文写着：阮伶之女阮玉之墓。

楼锡垂下眼帘，心中有了些许思索，她思忖片刻，问道：“您的女儿？”

“嗯。”老婆婆走过去，温柔地擦拭着那个灵位，神情充满无限慈爱与柔和爱：“阿玉自小便淘气，不爱在屋里待着绣花，反而喜欢随村里的男孩子掏鸟蛋、下河捕鱼，混成一个小子样。”

她低笑了一下，又带上无限的悲凉：“她做错了什么，竟落得个这般下场。”

老婆婆第三次说：“你再不走，明天就真的走不了了。”

楼锡终于正面回答了这句话，她说：“我现在就走不了了。”

她向窗外看去，正与一双冒着红光的眸子对上视线，灯光下隐隐绰绰地倒映着一对羊角的影子。

似有一阵邪风吹过，煤油灯恰在此时熄灭，唯有那怪物一双红眸闪着光亮，恐怖至极。

屋外不一会儿便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楼锡她们知道，那是怪物徘徊的声音。

老婆婆说：“睡觉吧。”接着又说：“你要当心。”

她叫楼锡去床上睡，楼锡果断地拒绝。见她的态度坚决，老婆婆便自己去睡了。

楼锡倚墙假寐了一晚，期间那怪物的脚步声未断绝过。她有些奇怪，凭着屋前的公鸡就可阻挡它进入显然有这不太现实，看来又是一些老婆婆不愿告诉她的禁忌。

五更左右，公鸡打鸣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的声音明显有些萎靡不振。

楼锡睁开眼睛，看见老婆婆也正要起床，她刚要说些什么，外面却突兀地出现敲锣打鼓的喧闹声。

楼锡向外看去，只见一伙二三十岁的青壮年抬着一顶红轿子沿着老婆婆屋外的小道走过，她有些迟疑，看向老婆婆：“这是嫁人了？”

“不……”老婆婆的牙齿又在打颤了，明明眼神中充满了愤恨与不甘，但她口中却说的是：“这是在助她成神。”

“成神？”楼锡脸色一变。

“是啊，就是成神。”老婆婆的表情似哭似笑，说出的话像是困兽的呜咽：“我的女儿阿玉，也是在三十七年前的这么一天里，被花轿抬着进了祠堂，他们纷纷向我道贺，我有这么一个成了神的闺女，可我哪里高兴，我怎么可能高兴，我分明在哭啊！”

她说着说着，忽又老泪纵横：“我的女儿成了一个羊头人身的怪物……！”老婆婆突然戛然而止，她神情恍惚，俨然有些不清醒，口中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不是怪物，不是怪物……”

“是神……是神……阿玉成了神……”

楼锡顿时恍然大悟为什么老婆婆明明这么敌视和仇恨那怪物，反而一再坚持称呼它为神—不论是宗族祠堂的压迫，还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沦为成神路上的牺牲品，都不允许她称羊头人身的怪物为怪物。

怪可悲的。

楼锡把视线从老婆婆身上收回，明白她现在不能为自己提供任何帮助，于是她选择从老婆婆家后院翻了出去。

她顺着后院的围墙翻到了老婆婆家屋顶，又一跃跳到了离那祠堂最近的一户人家的屋顶上。

楼锡隐匿好身形，下方恰有两个恰似屠夫的男人说着话，其中一人说道：“沈大牛哪里去了？”

另一个人呸了一口唾沫，满脸不屑地回道：“村长的儿子哪里去不了？”

问话的那人赶紧伸手捂住了那人的嘴，往左右看了看见没别人才放下心来，松开捂住他的手，怪罪道：“！村长家里的事你都敢乱说，还想不想在村里混了？”

男人悻悻地应了几声，还是没忍住凑近了跟问话那人吐槽道：“他儿子干出那事，我不信村长不知道，舔着脸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老不羞。”

这次连问话那人也点了点头，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