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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塔,来,到这边。”
玛格丽塔躲在父亲索布恰克老爷的身后,尚还是只会在父母怀抱里撒娇的玛格丽塔探出头,她好奇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年轻人,被他脚上沾满泥土的靴子吸引了注意力。
“伊万,这是我的女儿。”索布恰克老爷祥和地抚摸着玛格丽塔的头发。
十年前的伊万是个极其年轻的青年,他戴着一顶纯黑毡帽,二十出头的他比索布恰克老爷还高出几公分,身上穿着一件略显寒酸的寻常大衣,但不得不说初来乍到的伊万拥有着即便在都城也难得一见的俊美脸庞,就算让他穿上马夫的衣服也能得到路边小姐们的灼灼目光。
伊万摘下白兔毛手套,向玛格丽塔伸出大手,握住她小小的手。伊万自我介绍道:“玛格丽塔小姐,我是伊万·尤拉·伊凡诺维奇,小姐叫我伊万就行。”
玛格丽塔歪头去看伊万,只记得他的脸上挂着微笑,同初春乍暖时分的太阳一样,高挺的鼻尖上泛着粉嫩,一双透亮的眼睛里闪着光。
没有人对玛格丽塔解释为什么出海开拓商业的父亲会从遥远的国度带回来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男子,这个长相过分精致的东欧男子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钻石。玛格丽塔的父亲索布恰克老爷说伊万是个可造之材,他精明的脑袋装着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有着能参透人心的细致,以及年幼的玛格丽塔不能理解的阴冷毒辣。
可玛格丽塔还是个孩子,她不明白父亲为何带伊万回家,这家伙十分突兀地住在了玛格丽塔的家中。他住在靠近父亲主卧的一间起居室,玛格丽塔去过那间屋子,当看见伊万那高大强壮的身躯穿过房门时,玛格丽塔觉得他和这里格格不入,无论是伊万的长相,还是他的微笑和偶尔阴沉的目光。
对于年幼的玛格丽塔来说,伊万是个外来的人,而不会放过任何传播流言蜚语的下人们在闲言碎语时都谨慎避开玛格丽塔。
于是那时的玛格丽塔未曾听说过那些与伊万有关的见不得人的传闻,一切对于她来说,污||秽与邪恶都被人们刻意掩盖的,就像伊万为她做的第一件事一样。
雨后的彩虹出现在马厩旁的湖边,玛格丽塔趴在窗户眺望那抹即将被阳光吞没的彩虹,身后的姆妈还不忘叮嘱她不要跑出去,外面草地中的淤泥会弄脏身上的裙子和皮鞋。
“小姐想去看看吗?”楼下的伊万对玛格丽塔说到。此时没多少人经过玛格丽塔的窗前,伊万的声音不必太大声便传进女孩的耳朵。他与初次相见时不太一样,脖子上的厚围脖已摘下,他穿着一件驼色大衣站在灌木丛旁,铂金色短发被风吹动。
很遗憾当年的玛格丽塔并没能察觉到伊万显而易见却又弥足珍贵的美,她趴在窗台说:“伊万诺、诺维奇先生,我不能去,那里有泥。”伊万的名字十分拗口,玛格丽塔用稚气未脱的奶腔调叫他的名字时总会咬到舌头,而幸运的是她很少与他碰面,对于不用与伊万见面并称呼他的名字这件事,小小的玛格丽塔觉得很开心。
伊万疑惑地歪过头,他的眉眼从不像玛格丽塔的父亲索布恰克老爷那么冷冽或漠然,而是犹如弯月般温和,他看着玛格丽塔摇摇头道:“泥?和我一起去就不必担心这些事情。”
他伸出手,向玛格丽塔发出邀请,“还有,请叫我伊万吧。”
玛格丽塔当然不必担心这些事情,因为伊万将牢牢把她抱在怀中,小女孩的身体犹如一把娇嫩的花。
伊万手中多了一条能够将玛格丽塔和他绅士般隔开的披风,手臂强壮到能够稳稳地支撑着孩子待在他的臂弯中。他的身上有一股白面包的味道,是氤氲着温热气味的面包味,玛格丽塔贴近他的脖间,柔软小巧的双手环住他。
那时玛格丽塔年纪尚小,没人会强迫一个九岁女孩认真将父亲的话记在心里,她只知道伊万比宅子里那些鲁莽野蛮的年轻佣人不同,这个青年会小心翼翼地抱她穿过湿滑的泥地,柔软的头发像一把细沙般从自己指缝间划过。
当有仆人看到两人时,伊万礼貌性地冲他们打招呼,而第一次在这个高度与人四目相对的玛格丽塔更是兴致勃勃地与那些神色奇怪的女仆和马夫挥手。看到那些仆人见到鬼似的表情,对此感到心满意足的伊万则笑得更明显,或许那个时候小玛格丽塔就该学会分辨出伊万的虚情假意和冷漠嘲讽。
“我们到了。”伊万的碎发拂过玛格丽塔的鼻尖,他示意她看向远处的彩虹。
玛格丽塔起抬头看到触手可及的彩虹从湖面跃出,泥土的芬芳与清水湖畔旁青草的清新一扫姆妈不允许自己在午餐前多吃一个布丁的烦恼。玛格丽塔发出一声惊叹,尽管贫乏的词汇量只能不停地说着漂亮美丽,而伊万一刻也没有将她放下。
“是花,伊万先生。”玛格丽塔像发现糖果屋的孩子,兴奋地拍着伊万的肩头。他侧过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兴高采烈的女孩直起身子,所以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轻轻的笑声。
伊万的腿很长,走得很快,每一步都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