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屋外狂风大作,不知从何处归来的伊万安静地走进温暖如巢穴的书房。
伊万腾出手把被雨濡湿的铂金色短发抓起,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室内微弱烛光笼罩着他,湿漉漉的纯白色衣衫紧贴在他身上,仿佛冷血动物蜕下的一层薄如蝉翼的皮。
美丽强壮的东欧人犹如一只成年雄狮悠闲自得地行走在自己的领地上,紧接着他得寸进尺地低下头,无声地命令坐在壁炉前的女人为他抹去脸上冰凉刺骨的水滴。
伊万垂下眼帘,温和的吐息像揭不掉的幕布,遮住所有凝结成霜的戾气。他注视着眼前的玛格丽塔,眉眼自然是极为和善的,然而一言不发的模样又让玛格丽塔心生畏惧,没人知道神色淡然的伊万在想些什么,他似乎有着千万思绪,可却总以最能迷惑他人的面具示人。
原本就无心阅读手中书籍的玛格丽塔连忙取下椅背上昂贵精致的披肩为眼前的男人取暖,却在靠近伊万的那一刻被他擒住手无缚鸡之力的手腕。
正直壮年的伊万曾用这双手杀死过想要夺玛格丽塔性命的叔伯舅公、骗取玛格丽塔信任的歹毒商人与年轻阴险的求婚者。
这双温暖却浸透家族血液和毒药酒水的手在苍白月光下闪烁着雨水的光芒,而伊万的双眼犹如火焰中萃得的紫晶石。
沉重得比醉酒时还要醉人的呼吸在玛格丽塔耳边传来温热,他说:“哎,你的手可真凉,我去把壁炉的火烧得更旺些。”伊万松开玛格丽塔的手,侧身从她身边走过,腰间的佩刀刀柄划过她的皮肤。
被冻结的血腥味沾染在马靴踩过的地方,玛格丽塔的视线停留在伊万脚上的靴子,那双上等马靴上的淤泥污渍令年轻的女性一阵头晕目眩,她故作镇定地问面前端着酒杯的男人:“你、你把他怎么了?”
玛格丽塔强壮镇定,可她的语气仍慌张失措地像个孩子,可说实话在伊万眼里面前的女人永远只是个畏惧他且对他言听计从的孩子。
将高大身躯窝进座椅里的伊万叹了口气,他似乎不想回答玛格丽塔这愚蠢的问题。带来的压迫感如寒冬中穷凶极恶的棕熊,伊万轻笑几声,他的笑声向来让人捉摸不透。
碎发下的双眼被壁炉中的火焰点燃,可伊万仍旧是一座寒冷彻骨的冰屋,火光染了整间屋子,到头来依旧是冰砌的反骨。他把穿着靴子的脚放在柔软的脚凳上,支头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酒水,冰凉的液体流进他的体内,但也温暖了他的四肢。
“尤拉……”从来不敢与伊万硬碰硬的玛格丽塔在伊万无声的注视下服软,她的语气也变得缓和。
玛格丽塔恳求这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男人,她双腿发颤地走到他身边,紧接着乖顺地跪坐在他面前,像讨好主人的宠物狗在围着伊万打转。
伊万侧过头看着玛格丽塔,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刺鼻的酒味掺杂着他身上散发的潮湿气味,这让玛格丽塔想起多年前的他将年幼的自己抱在臂弯,走过雨水经过的田野山林。
伊万温和的目光从未像此刻这么平和,或许他仍在玛格丽塔面前饰演着她最亲近的亲人,然而事实上伊万与玛格丽塔毫无血缘关系。
眼下,玛格丽塔跪下身抓着伊万的手臂,被炉火烤干的衣物下鼓动的肌肉在她的手中充满张力,玛格丽塔看着伊万,对方脸上附着一层比面具还要可恶的笑容。
“你没有伤害他吧?”
“当然,别害怕,玛丽亚。”伊万拉着玛格丽塔的手,他闭上眼睛像在回忆对他来说格外美好的记忆。“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会让新郎完好无损地参加婚礼,那天对你来说是最棒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