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我（三）

禧春小厮来报，说大爷带着新娘子和送亲的张家亲戚已到团旺州，离到家不过五日路程。

曾府上下一片喜气，杨季更是心花怒放，哨探拨火的事也少干许多。

阿凝心中已将大致流程盘算许久，从迎客到用席到礼成，老太太、太太提点的每个字都烂熟于心，不断追忆比较自己早年参加过的婚仪，并大姐出嫁时家人的调度，生怕出一点纰漏，被外人耻笑。

因张氏知道阿桢天性烂漫，凡是要耗神用脑之事一概不喜。便下了死令要她跟着阿凝寸步不离，直到大嫂过门。虽不求一朝一夕便能改了性子脱胎换骨，但也能耳濡目染，学学人家的长处。故两姐妹近两月除了睡觉几乎都在一处，亲昵更胜往日。

时将正午，阿凝唤犀楼传饭。阿桢素来爱甜，而今在丘芋馆天天跟着尝些辣口，一改最初嫌弃，桌上甜味倒不大吃了。

因事情已安排的差不多了，里外仆妇小厮所司之职俱已细分编组并下达众人，不像前些时候一日要向张氏请示数次，故二人也闲适许多，午歇后阿桢实在无聊，见阿凝暂时也无事，便提议来一局棋。

阿凝棋艺一般，年少时虽有心钻研，却收效甚微。曾府派师傅来教孩子们琴棋书画也只为陶冶性情，并不深论。小阿凝只对着棋谱自然看不出什么门道，后来管家事忙，便只能放在一边。

若在往日，阿凝阿桢两个臭棋篓子还能杀得有来有回，可今日不知吹了什么妖风，阿凝竟似通了二脉，把阿桢逼得节节败退。

“二姐姐怎么就这么厉害了？”一局结束，阿桢对战况之惨烈目瞪口呆，惊讶道：“二哥哥难道还教你和镝春下棋吗？”

“这倒没有。”阿凝失笑道：“二哥哥功课繁忙，岂能为这些事叨扰他。”

“午间看姐姐没吃几口，还当是姐姐心里烦闷。”阿桢落败，收拾残盘，乐呵道：“本想走棋散闷，没想到是被棋王占了仓谷”

阿凝也笑，心中烦闷倒也散了许多。

晚饭后，周大娘将府中管家娘子并粗使丫头婆子叫来丘芋馆听令吩咐，馆中空地塞得满满当当，正堂内阿凝阿桢上座，周大娘、灵颐、滢玉立侧。

酉正三刻，灵颐走至庭前，按着花名册清点人数，核对无误后将名册放在阿凝与阿桢中间的小桌上，自己又回原位站好。

阿凝环视众人，皆垂首肃立，开言道：

“再过两日，便是大爷与新奶奶的好日子。到时家中宾客往来、人迎送往，皆与平日不同。各位是府里办老事的，也不必我多说。自明日起，外头的卯初一刻由褚管家清点，里头的卯初三刻来我这里，点过之后各自交班用饭，各处不得离人。凡有偷懒耍滑、惹气争闹的，也都收拾心思。同样的话外头我也叫温管家吩咐了，若真闹了难看，那就谁的脸面也顾不上了。”

阿凝语气淡淡却不怒自威，下边众人有在阿凝处吃过亏的，也有见识过、听说过阿凝手段的，知道这不是干说漂亮话的腼腆小姐，无不谨慎小心。

阿凝说完后略一停顿，见众人十分听训，又接着道：“大家这几日费些辛苦，等婚宴过了，老爷太太高兴，自有奖赏，便是在新奶奶面前也好露脸。可若做得不好，真罚起来，也就没准信了。”

众人领命离去，待出了园子，皆松了一口气，三三两两回家去了。

“都说这二姑娘厉害，我还不信，只说这温柔和气的人能如何，今天才算见识了。”一年轻娘子抚着心口道：“听二姑娘说话，我只觉得心要跳出来，这会还跳得乱呢。”

“谁说不是呢。”另个略年长些的媳妇道：“这府里一天的事，外头有老爷公子，里头老太太、太太和姑娘们，大的十几件，小的几十件，自二姑娘接了管家的营生，可没出过半点纰漏。当时大姑娘在家的时候，也就如此了。”

“你当这就完了？”一婆子嗤笑一声，“你还没见她那日神兵天降，几句话把酒庄的账翻个底掉，逼得那边砸锅卖铁的补缺漏呢。”说着用手指了指西边。

“哪里就穷成这样了，不过是卖相罢了。”另一婆子接过话来，嬉笑道：“我倒听说，她也有样学样，派人去拿短处，谁知那边铁桶一样，好东西赔了不少，最后连根尾巴毛也没拿住。”

众人听见杨季吃瘪，均是大乐，那小娘子却上了心，催道：“咱们快些家去，明早还要点卯。我又专管杯子茶具，那些小丫头一个个毛躁不成样子，我还得再嘱咐些，免得磕了碰了或是替换不及时，真闹了难看就不好了。”

众人也知她任务繁重，且自阿凝掌家严查夜间聚酒赌钱，众人早没了乐道，便纷纷辞去了。

成冀七年七月十一日，上吉日，宜嫁娶。

整个曾府一大早便喜气洋洋，小厮来报大爷并新奶奶已进城门，府上宾客喧嚷，曾震与张鹤初于门外迎贵客，老太太于内堂陪各家夫人说话，蔚春、镝春与阿桢分别与来贺喜的各家少爷小姐招待玩乐，阿凝则在院内调度。

“现在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