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好事何来？”见杨知县磨磨唧唧故弄玄虚，杨夫人忍不住又问。

杨知县漱口净手呡茶一系列动作下来，气得杨夫人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杨知县会心一笑，故做深沉缓缓的邀功道：“今日，为莘未定了一门好亲事！”

“哦。”听此话，杨夫人悬而坐回椅上。

本以为杨夫人提足了好奇心，此时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想到她瞬间淡定从容，倒惹得杨知县纳闷了，凝神竖耳听夫人道：“这几年，借你的官声，向咱们家提亲的人多了去了！不是说女儿太小，养几年再谈婚嫁？”

弄了半天，原来是舍不得女儿啊。杨知县涌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拿起手里青花瓷样的茶盏，又微微呡了一口，嘴里涌出苦中带甘的滋味。他放下盏，走到夫人旁侧意味深长道。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都是祸！”

“这话说得，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你舍得？”杨夫人十分不喜杨知县所说，强按住性子挤出来几句还算温婉的话，但语气中的不友好已经明显的溢了出来。

“我何尝不想让未儿多留几年，但前几个月的事情你也见了。女儿家大了心思就活泛，又想出门玩又会在家闹，一不小心事非就涌了出来。”杨知县知道杨夫人不快，收起笑解释道：“万一下次任性跑出去，来个私定终身！你我难道真舍得不要她？”

“未儿？不会！”杨夫人点头又摇头。不知为何，前几个月的事又跑上心头。使得她语言虽极为肯定，心神已颇为摇摆。

“如今，嫁她出去，又不是不见，还在这县城，这里我还是老大！什么时候想见，让她回来便是！”杨县令并不顺她的话，执意说道。

杨夫人听杨县令此番一说，细觉有理。这才问起定的是何家公子？家世如何？人品如何？学问如何……一大串的问题立时飘了出来，杨知县本巧嘴如簧，到眼下却十分觉得应接不暇忙不过来。

喋喋不休说了很多，奈何杨夫人正处于健忘年龄，本能的记住了县城西边的张家，出自世家，学问长相俱说得过去，小伙子长得胖点却十分可爱……

如此已然甚好！

然而莘未不愿意了。

“章家公子？”她一听到这句话，本能的想起那日肥头大耳，油腻不安好心的龌龊男了。爹爹说他家门第了得，又说他家富可流油，还有长得胖点却十分可爱……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对那个肥头大耳量身定作的词吗？事情的关键还在于，他真的也姓章。

她哪里知道，此章非彼张。

可是彼张她也不知道是谁呀！

“不嫁，坚决不嫁！”莘未一口回绝。

一直对莘未连句重话都没说过的杨县令，此时亦被女儿气得忿忿拂袖而去。杨夫人在旁，只是一味安慰。看莘未哭得十分伤心，问道：“未儿，莫非你有心上人了？”

“没有！”莘未答，不知为何，脑间又飘过那个青衣男子。可是，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干什么的？自己一概不知。

“那你为何不愿嫁！这样好的人家，在京城里也不多。你只是县令之女，在这县城说得过去，可往上看看，连高门贵女都算不上……”

“我……我……他……你们真认为他很好吗？可是他怎么那么象我那天遇到的坏人呢？”莘未实在不愿提那日的狼狈，但事出有因，她不得不提。

杨夫人扑哧一下笑了，“你这么不相信你爹的眼光吗？你爹可是三番四次考量，才选中他家！放心吧，不会的！”

“还是不行！”莘未又道。

“那又为何？”杨夫人再问。

莘未答不出所以然，却仍然不信，只能坐在床边生气。可是这次，杨夫人并不理她，吩咐小依照顾好她，便出去了。

夜里，想起这件事情，莘未心里便窝火。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只觉窗外清冷，心下更是烦乱。小依见她睡不着，点起烛火任她折腾，可莘未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整个夜晚，愣是眼睛没合。第二日晨起时，倦意扑来，杨夫人来问的时候，她又抱着被子睡着了。

接连三日，她的生物钟严重搅乱。小依困得不得了，看她夜里又如同打过鸡血般亢奋，悲戚戚的半劝半求道：“小姐，睡吧！就算不想睡，也躺会去！可怜可怜我，我几天没合眼了！”

莘未本来心烦意乱，听她此番说话，逗得笑了出声。依她躺在床上，恁窗外吹来的风呼呼，脑清神亮，仍是烦得紧。不由问道：“小依，你信命吗？”

小依未答，轻齁声传来。

睡得真快！莘未想。

遂下床开窗，窗外皎月挂空，一片银白洒在地上屋上树上。良辰美景奈何天，一片沧凉涌上心头，莘未想：“难道真的这样吗？自己这样好几天了，也不见爹娘松口，看样子真是铁了心了！”想至此，心下不由一酸，难道真要嫁那肥头大耳吗？

“未妹妹，你在不？”窗下一个声音喊她，是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