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玫瑰(18)
希娅尔先是不着痕迹地看向夏泠的方向,见他冷淡的面容没有反对的意向,内心不禁舒了一口气,但想到面前的人是这场事故中主要受害人又有些惴惴不安。
一侧的塔修比丘时刻关注希娅尔的状态,见此状轻轻拉住她的衣袖。
“此事皆因我而起,是我对不住二位。”是希娅尔一贯的说话作风,而她边说话边咳血,看起来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塔修比丘拿希娅尔没办法,即使听到希娅尔说的话也还是忍不住瞪向莱希里——说是瞪人也不太对,因为他日常的冷脸做不出这样丰富的表情,应该是递眼刀——一面又拿着眼睛担忧地看着希娅尔。
希娅尔没有回复他的关照。
她像是将自己分成了两份,眼睁睁看着那个“希娅尔”冲莱希里抱歉一笑,说:“劳烦借一步说话,可以吗?”自己又在挣扎,痛苦地想着将一切对塔修比丘和盘托出出。
希娅尔爱着塔修比丘。
然后呢?
她想过不要当神的。
她是想过的。
莱希里洞察人心,隐约察觉到希娅尔内心的挣扎,然而却不能理解她的诉求,或者是说不想搭理。
希娅尔不高兴,找塔修比丘就好了,在他面前这般做派,不会有用。
他凭什么要让一个害过夏泠的人好过?
莱希里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也算不上一个好人。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一点一点,他算得清楚。
莱希里只是维持着抱臂的动作,没有一点面部表情变化,不予理睬。
希娅尔见状,心中说不上的苦涩,又带着委屈。
她只好转身先请求塔修比丘离开,一步一步将自己逼到孤立无援。
“塔修比丘,方便远离些许时候吗?我们要谈一些你不太可以听到的事。”
塔修比丘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漆黑的瞳孔无声无息盯着她,几乎要刺痛希娅尔直视她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所以开口时声音难免带着沙哑:“有什么是我不太方便听的吗?”语速是偏慢的,咬字是标准的。
希娅尔勉强对他展颜一笑。
夏泠在一侧想:何其可悲。
你的爱人口不能言。
星星月亮溺死在自己怀里。
塔修比丘在这笑中察觉到希娅尔无声的拒绝,他试图提起嘴角对面前心怡的女孩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却只是徒劳——可以看到他的唇角抽动——他本就不善表达,一直会是位沉默的守护者。
他哑着嗓:“你要我走,我便走。”
希娅尔只用自己如水秋瞳望他。
这寂静中,他意识到什么。
稍后,他又言,面色已然平静,眉尾微抬,言是:“你既如此要求,此去山水不相逢,往后路远,在此祝你日后顺遂无忧。”月色流泻至他锋利眉骨,一路滑过苍白面容,最后停在他薄唇嘴角。
他又会是那个希娅尔熟识的小郎君。
希娅尔笑,眉眼弯弯,素色衣衫,一人便成画。
“山高水长,此行珍重。”
塔修比丘要走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是他贯来特色。
希娅尔了解他,这一别,人生路便要一人走了,不复相见。
不见最好,她想。
他能够有更好的生活。
神明的余生太过漫长,若是将失去的感伤散布在漫漫时光,要花上许多本该快乐的日子去消化,太不值得。
她想悄悄地,酔在开满鲜花的树下,在化为星光前,吻上一朵花。不用最美的那朵,只要是消散前看到称心意的就可以,然后吻上它,给自己最后的浪漫,不必有人知晓。
她确实有着一副浪漫骨头,所以不希望结尾的时候男孩出现,那样就不能美美的走了,她会哭的。
待塔修比丘真正离去,希娅尔花了三秒时间收拾情绪。一,二,三。她压下苦涩,转去看莱希里;“现在,我们可以聊一下你想知道的事情了。”
一片清辉中,希娅尔目光直直望莱希里的眼:“将即位的王,你想知道些什么?”
莱希里抬起一只手,托着下巴,往夏泠身上靠,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他轻轻眯眼,唇角掀起一个意味莫名的弧度:“那就……说一说六年前的火吧,可以吗?”
他这回倒是装成一个好人样,还“体贴”地询问希娅尔的意见。
夏泠收回视线扫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身上靠来的重量陡然一变,夏泠差点没反应过来给人摔了。
是莱希里觉察到夏泠的视线,将玩笑似的虚靠变成了真心托付。
夏泠想,摔了他得了。
偏偏人又很实诚地默默站稳。
左右做不了什么,夏泠就用自己的视线冻他,好叫人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