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
权镇宇红着眼眶靠近。
金圭时朝侧面伸直胳膊,张开手掌遮住兰相宜的脸。
“来几个人,把他扔出去。”
金圭时话音未落,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就从走廊涌过来。
透过金圭时的指缝,兰相宜看到权镇宇憋红了眼眶,紧抿着嘴不发一语,被人拉着、拽着,颇有质感的西装走了样,发型也变得狼狈。
权镇宇,你此时在想什么?觉得荒唐吗?是不是很无助?我十八年前的感受,现在你能稍微体会到一些吗?
他们的对视很快就被厚重的木门切断。
和金圭时的晚餐也该结束了。
兰相宜跟金圭时慢慢走出造景沙地,到了车道,她发现这里停着十多辆车,每扇车门旁都直直站着一个人,齐刷刷的着装,齐刷刷地背对着她。
“就让他们把您送到市区吧,得保证和我见面的人安全离开才行啊。”
兰相宜没有无谓拒绝。
金圭时帮她拉开车门:“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真令人悲伤。”
“是呢。对了,圭时先生,我们第一次通话是几号?”
“诶?”金圭时掏出手机划起来,“二十三号?”
“喔,我以为是十六号呢。”兰相宜坐进车里,“今天,还有之前,都谢谢啦,圭时先生。”
看来金圭时不是十六。
兰相宜虽然出于同盟礼貌,没有让人特意去调查十六,但多少还是有留心。只是这十八年来,没有任何线索引向十六的真身,好像那个人是一个网络幽魂,在真实世界并无实体。
金圭时的言谈,以及对她喜好的掌握,都让她觉得有点像十六。真的不是他吗?那十六会是谁呢?是出于某种理由隐瞒身份的身边人,还是素未谋面的人?
兰相宜打开留言板,和往常一样自觉留言。
“加了玉米的米饭,味道甜甜的我很喜欢,刚才还吃了几口。”
十六回:“怎么,现在快要结束了,就用公开情报打发我啦?”
“?”
“之前不是有饮食采访吗?玉米米饭你每次都会提到啊。”
“啊,原来是这样。
没有打发你的意思啦,只是刚好想到。”
十六:“换一个。”
兰相宜想了想,想起几小时前看到的金色太阳雨。
她把照片发给十六,被验收合格。
兰相宜开始说正事:“差不多了,该让那位出来了。”
“知道了。”
但是在此之前,兰相宜觉得必须和姜贤见一面。
自从兰相宜在慈善晚宴发出对朴京泽的呼唤,社交网络上“寻找朴京泽”的话题就建了起来,热度本该随着时间而骤减的,但CCJ的人一直有组织地炒着这个话题。
在这个深夜,话题广场更新了一条来自海外的视频。
看起来,视频拍摄于洗衣店。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中年男人坐在画面的正中间,展示了古旧但保存完好的塑封工作证,上面有他年轻时的证件照,写着“边海日报记者朴京泽”等字。
他语速很慢,像是正在打开易碎的旧盒子。他说,2004年,确实收到过来自边海市成光中学崔惠善老师的包裹。崔老师似乎是一位柔中带刚的传统女性,请求记者将自己的不公遭遇大白于天下。和过去一样,他着手对此展开调查,可是就在去学校找崔老师的那一天,目睹了她和这个世界诀别的现场。
他按照崔老师的说法,熬夜写了关于女老师被谣言逼上绝路、丈夫被恶意致残的稿件,却被组长直接拒稿。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老师跳楼这种新闻,竟然全市没有一家报刊报道。消息被严密地封锁了,好像那件事并不存在。他找上级理论,以“价值观不合”为由被辞退。此后,当地没有一家出版机构愿意接纳他。年轻的他对这里失望透顶,就移民去大洋彼岸了。
可是,他从没忘记过那桩被封锁的惨事。崔老师的文字像滚烫的眼泪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烫下了痕迹。于是他以虚构小说的方式,以崔老师的事为主体,用另一种语言写了一本小说。但那只是发表在网络上,无人问津的短篇小说。偶然看到的人,有的指责他写的东西有语法错误,有的喷他写的不够刺激,并没人关心女主人公的命运。
时至今日,他已经四十多岁,看到有人重新提起这件事,觉得世界上还是有人在追求正义的。所以,就算会影响现在平静的生活,他也愿意让崔老师的遗物重见天日。
他从画面外,拿来一封塑封保护的信。信纸上,发黑的字迹笔画很粗,但一笔一划的,十分工整。
“我是崔惠善,成光中学初中部的老师。学生权镇宇,造谣败坏我的名誉。警方拒予我公道,与权家沆瀣一气。我夫亦受牵连,被权镇宇伙同他人锯去一条腿。冤屈似海,可我人微少智,求告无门。今留血书一封,一誓德行无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