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刀
揉捏的时候感觉麻木一点,即使被碰到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部位时,脑海中也只有轻飘飘的一个念头:原来这具身体还有这样的地方。
夕阳将被漆黑完全吞噬时,浓缩成一道幽红的光,就像被碾压出了鲜血,或是天空的最后一条剧痛的裂口。而城市对此无动于衷。它按部就班地亮起来,不会为夕阳的一次次消失而哀悼半秒。或许是因为它知道,只要太阳升起,新的夕阳就会出现。而太阳不会缺席任何一天。
结束之后,权镇宇本来想送兰相宜去李成旭那里,可是途中接到家里人的电话,只好半路下车。临走时,他牵起兰相宜冰凉的手,无限爱惜地吻了吻她的指节,目光缱绻,对她说:“明天见。”
出租车停在陌生的巷口。兰相宜下车,食物的味道表明这里是饮食街。她忍着刺痛半走半跑,按照李成旭说的门牌号一间间找过去,最终停在一家狗肉火锅店门口。
她推开门,“拿铁,拿铁”地喊着,但她的小狗没有像往常一样欢脱地跑来。这个店铺并不大,一眼就能尽收眼底,地上只有脏脚印、垃圾桶、骨头渣,没有她的小狗。
“客人,是找人吗?哪一桌?”
兰相宜空洞地看着店员,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一桌!”李成旭高高举起手,对兰相宜说,“过来吧。”
兰相宜走近了才看到,那一桌几乎坐的全是权镇宇的走狗,好像是他们团建一样。
“坐。”
兰相宜没有理会李成旭腾出来的座位,问:“我的狗呢?”
李成旭没有回答,玩味地看着她,反问:“你怎么会来呢?”
“权镇宇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我的狗呢!”她大喊。
满堂客人发出不满的抱怨,正在点钱的老板喊:“那边的学生,小声点!”
李成旭还是那副样子,笑着说:“就是接到电话,所以觉得奇怪啊。怎么会有人,为了一条狗就做那种事啊?该说你是有奉献精神,还是本来就喜欢做呢?”
他们心照不宣地笑了,可兰相宜完全感觉不到羞耻了,她又问了一次:“我、的、狗、在、哪、里。”
“我真的以为你是有骨气的人,不会乖乖被上,所以拿到狗就直接带到这里了。你的狗嘛……”李成旭边指边说,“在锅里,桌子上,我们的肚子里,明天会出现在厕所里。”
兰相宜猛地朝火锅伸手,想端起来把汤浇在李成旭贱笑的脸上。可她还没碰到锅边,就被李成旭捉住手腕,狠狠推到地上。
“你想干什么!外国疯女人!”
老板的声音比李成旭更洪亮几分:“你们干嘛呢?再闹我就报警了!”
如果闹去警察局的话,今天就真的走不了了。
兰相宜慢慢站起来,忍着痛,看看李成旭,看看孔胜兴,看看郑斗海,把他们的脸铭刻进自己的脑海。
“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她说,“你们也,一定,不要忘记我。”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郑斗海说:“她刚才笑了吧?不是我的幻觉吧?”
“我也看见了。这么久了我第一次看到她笑。”
“怪瘆人的。”
“他们真的做了?”
“做了吧,镇宇不是打电话来让成旭准备把狗还给她了吗。”
“妈的,镇宇太幸福了,现在就能玩上外国妞。”
“那可是权镇宇,照亚集团三代单传的独子,你连羡慕都不够格。”
“切,臭女人一直装得很有骨气的样子,原来只是欲擒故纵啊。”
“我早看出来了,哪次不是为了屁大点事故意和镇宇闹。好贱。”
“真的好贱。”
一直没吭声的李成旭把骨头撂在桌上,擦了擦手,说:“少说几句吧,以后也少惹她,为了你们自己好。”
“为什么?怕她这么个下贱女人?”
李成旭耸耸肩,说:“如果我们有一天会被杀,那一定是被她杀。那眼神,是真正的疯子才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