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事
少年像高山之巅的雪莲一尘不染,明明他每次都已经将他困在泥泞边缘,他还是会用悲悯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被困泥潭的是他们而不是他。
那天,稚气的漂亮小少年拿着湿漉漉的书本,在门外罚站。
始作俑者杜岚言出门来看好戏,站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他朝栗榷掷了颗石子。
石子没砸到人,滚到栗榷脚边,他目光无波澜地看了一眼砸石子的人,很快又转了回去,微微仰着头,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杜岚言心中窝火,他一个无人在乎的小孩怎么敢这么无视自己,他已经给过栗榷很多次机会,只要他肯像其他人一样恭维他,他便不再带人去围堵他,可栗榷一直不予理会,他真的很讨厌他。
执拗地想要撕破他平静的表情,想看他像其他小孩儿被围堵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他朝栗榷走了过去,面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然后,他摔了一跤,平地摔。
十分丢脸的,他抬起头,和栗榷对上视线,小少年朝他弯了弯嘴角,那是栗榷第一次对他笑。
小少年长的太过好看,像壁画上的小神仙,他漆黑的眼瞳里星光点点,居高临下地,嘲笑他。
杜岚言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扭曲的人,那个笑容困扰了他一年又一年,即便他知道栗榷已经不是他能招惹的人。
叔父告诫他莫要再出现到剑尊师徒面前,谁也不行,他遵守了,五年的时间,他只从别人口中听到过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原来他一直都是会对别人笑的,为什么对他就不可以。
此次任务是他先报名的,所以,是栗榷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杜岚言讨厌那个孩子,可以待在他的怀里,可以被他温柔以待,她给自己一种令人厌恶的熟悉感,他甚至不敢看他们哪怕一眼,比当年在栗榷面前摔跤更让人难堪。
“你和藤妖做了交易,献祭了那些同门,就为了捉走一个无辜的小孩。”秦御踩着他的脊背,将他压向地面,冷声道,
“可你却给自己留了后路,借尸还魂,又四处编排别人,然后想着逃跑。”
“蠢货。”莫潇潇真的被恶心到了,可怜的师弟竟被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惦念多年。
当事人默默站在一边,不闪不避地对上杜岚言癫狂的目光,像曾经那样,对他笑了一下。
杜岚言微怔,只见他颠了颠手中玉石,冷声开口:“你仗着温予师姐的喜欢,将这古怪石头给她,让她帮你随便给个人,还是你自己挑的?”
“这古怪玩意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莫潇潇抬脚踢了踢他。
他还是看着侧边的人,忽而沉寂下来,他问:“若是我说了,会放过我吗?”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莫潇潇震惊。
“那我不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自暴自弃地趴在地上。
找上邹常青确实是偶然,说了也无人相信,反正他已经罪孽缠身。
仲秋八月,天气依然炎热,宜乐独自在家看了一会儿书后,便自顾自跑回里屋睡觉去了。
师兄这几日又是日日出门,但都会在中午回来,今日没回,不知被何事绊住了,如此正好不用再看那些令人目眩的书籍,她乐得清闲。
她自己将发上银环拆下来,妥帖放好后才钻进被窝,屋子里有栗榷下的防暑结界,十分凉爽。
她一觉睡到傍晚,睡眼朦胧地坐起来,整个屋院里还是只有她一人。
无边孤寂蔓延在这个半是昏暗半是橘色夕阳光的房间里,她眼眶酸酸的,有几分想哭。
师兄已经很久没有独自将她留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了。
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深吸了口气,起身穿鞋拿上银环跑出去。
小手刚触上房门,房门便被从外面打开了。
她踉跄着被一双手揪住后衣领,才稳住身形,抬起头,一日没见的栗榷俯下身,温和地看着她,问:“急急忙忙要去哪儿?”
憋了一日的委屈在此刻有了突破口,眼泪决堤般涌出眼眶,她抓住栗榷的衣袍,放声大哭。
栗榷手足无措,蹲下身将宜乐揽进怀里,轻声安抚:“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师兄怎么才回来?我一个人害怕。”她在他衣袖上糊了把鼻涕,瓮声瓮气地开口。
栗榷垂下眼,抚着她后脑勺的手掌轻柔地拍着,“抱歉,我不知道你会害怕。”
因为她一直都是对他笑眯眯的,当他日暮归来踏入这个院子,她会站在院中,手中拿小木剑,与飘落的花瓣一起,静静等他进门。
可是她会说:“你可不可以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很无聊。”
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从储物袋里拿出打算晚餐后再给她的糖葫芦,又哄了许久,才终于让她止住眼泪。
宜乐轻轻靠在栗榷肩上,小声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