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秋分—连问前因
慆濛不禁轻声笑了笑:“但我有法术,也愿意效劳,只是你的身体尚未能支撑法术的冲击,再去深池泡泡,十三天后可以带你下去看看。”
三十六天,是深池池水对凡胎□□快速固本培元的极限了。
“噢,好。”,朝浥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一通,回答得非常冷淡。
他自顾自走出温末阁,太阳已然斜下,寒意四下骤起,祁云山远离尘世,从高处俯视,没有万家灯火,唯有夕阳燃烧殆尽。
朝浥只觉麻木,山顶傍晚冰冷,冻结四肢和喜乐,留下一具行尸走肉。
人的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了。仔细算起来,他还要感谢苍穹,否则他也得染上时疫,死在茶楼里,明面上写着“温知凡”的名字,若有人认出他的脸,说不定要以“朝家余孽”的身份被鞭尸。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喝点酒吗?”,慆濛从身后叫住了他,手上拎着两个白瓷坛子。
朝浥下意识地发出了“啊”的音,眼底还弥漫着心墙以内的悲怆与无助。
慆濛走到朝浥面前,献宝似的举起酒:“走吧,这是清明和谷雨酿的槐花酒,本来说明天才能开窖的。”
“提前开窖味道能好嘛?”,朝浥回过神来,嫌弃地看了酒坛一眼,撇撇嘴,眉心的紧皱却一点点松开。
慆濛莞尔一笑,孩子的心思一如既往地好把握。
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
两人躺在温末阁的屋顶上,一人手持一壶酒,碰撞间喝了个干净。
“从渊池下去就是一场离合,我过了……过了八千六百……九十一场……”
“习惯,懂吗?习惯这些东西,你就是神……”
朝浥的眼睛逐渐移向星空下的黑暗,逐渐听不清慆濛的言语,那肺腑之言变得哼哼唧唧,喃喃喋喋,在朦胧的听觉上,产生了一种半盲的幻觉。
远处奇拔峻峭的山的轮廓不再硬朗,像是泡在水一样浮浮沉沉,连空气里的寒冷似乎放慢了刺激皮肤的速度,一切都变得模糊而绵长。
朝浥猛地站起来,步下不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从倾斜的屋顶上摔了下去。
膝盖里的骨头好像错位似的,袖子里的簪子也滑出去好远。
痛感袭击了朝浥迷茫的神经,他看着撑地手掌上的血,忽地笑了。
“还好吗?”,慆濛被空气里的血味激得清醒过来,从屋顶匆忙飞下落地,扶起了朝浥。
“还好,就手上一点伤。”,朝浥不着痕迹地退开,丝毫没有膝盖着地的样子,“我先回去睡了。”
慆濛想跟上去,但朝浥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
慆濛刚往隔壁的出岫阁走了两步,还是折回看了眼朝浥。
朝浥大剌剌地躺在床上,里面的腿在床上,外面受伤的右腿耷拉在床边,裤腿卷起,裸露着一片殷红青紫,右手臂横在眼睛上,遮着屋外几乎弱无可见的月光。
他似乎回到了刚来时候的样子,甚至更厌恶这个离离合合的世间。
真是孩子,慆濛想。
第二天,独自去深池沉睡泡水归来的朝浥在南藏书阁的桌上发现了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