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欢

面，还会让我请湖州的小姐妹上门宴饮。”

现在想来，这就是世间最简单也最难得的幸福了。她的思绪一下被拉回了那段遥远的时光，她提及起来，脸上仍旧是向往。

“你阿娘是很温柔的人啊，和我阿娘完全不一样。她是炭一样的性子，我小时候没少挨她的打，功课不好挨两份打，武艺不好也要挨两份打，多亏了我祖母还袒护我几分。否则还没上战场，就被他们打废了。”

顾昭忍俊不禁，谁能想到后来这么八面威风的裴大郎君，小时候这么悲惨呢。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幸灾乐祸，她安慰他，“我父亲你也见过的，还当着你面打我，我也就比你好那么一丁点吧。”

“是呀，当时我就在想，顾大人怎么下得去手啊，若我有这样的女儿，定然舍不得这样对她的。”

“我突然觉得表哥其实性子也不是那么坏的，若我阿爹向你这样想就好了。我知道他嫌弃我不是男儿身的，处处对我挑剔指责。”

裴曜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没关系的，会有人很疼你。”

“我其实能理解你，我知道你心中始终是不平的，就向我面对我阿爹和他新娶的陈氏，我也知道姨母的用意，鸿沟一旦筑下，纵使精卫也难填平。”

她小脸微扬，既有醉意也有清醒，裴曜伸手去探她额头，被顾昭一把挥开。“可是人活着呀，总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呢。”

裴曜挑眉问她，“你之前还说我好为人师，你现在是在劝我吗？”

顾昭摇头，认真地看他的眼睛，“一开始我与表哥有些误会，我们立场不同，做的决定也就不同。”

但是裴曜从未真正伤害过她，唯独身世多舛上二人倒是相似。

“我阿娘是在生产时难产而亡的，我父亲那时在与回纥交战，两军对峙，这样的消息是不能传到他耳朵里干扰他的，他身边的人知道这个消息也一直瞒着不泄露分毫。我知道这个消息后，领了程松程林跑了两天两夜才回到冀州侯府，见到了她最后一面。

等他归来时，阿娘都下葬了。在我生命当中，八岁起我便是孤身一人了，除了祖母，没有在意我是否开心，是否受伤，是否过生辰，又爱吃什么。今时今日的我，是从尸山血海中一步步踏出来的，定北侯之位我势在必得。”

他只是淡然地看着落雪，眼底没有平时的锐利，神情里的落寞却难以掩藏，颓唐如玉山之将崩，顾昭觉得心口有些酸涩，难言的情绪找不到出口。

纵然是裴如晦，也渴望被爱的吧。

裴曜看她呆愣愣的，可爱至极，“你是在江南长大的吗？”

说起江南顾昭可有太多太多的话了。

“你为何会与宁安订婚呢，我只是好奇，我依稀记得那年你活泼炽热，若不是如此你就不会有那么多苦难了。”

“也不能这么说，这桩婚事是双方互为倚仗的，我也得利了，总不能说后头遇到不好的事便否定了最开始获得的荣耀吧。”

顾昭后知后觉，“你打听这么细做什么？”

“我都与你说了我少年时，我也想听听你是怎么走出来的啊。”裴曜循循善诱。

“命运被他人掌控，没有任何选择，后来回了洛阳，萧杞对我好极了，我便以为是良缘天定。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嫁他也不亏吧。”

裴曜哼笑，“那你是开窍开得晚吧。”

“那肯定比不过你们这些男子，开窍开得早还开得多。”

“谁跟你说的，并不是人人都如此。如果你没有跟宁安王订婚的话，你会嫁给谁呢？”

“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假如呢，你嫁给寻常人家，不必经历诸多苦难，现在应该是很幸福的吧。”他目光紧追着顾昭神情上的蛛丝马迹。

“也不一定，我不想嫁人。”

“为什么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好烦啊。女子便一定要嫁人吗，裴大娘子志向就是灭回纥啊，魏国夫人也是野心勃勃，这世间女子若有得选，第一出路就不会是嫁人了。”

她酒意上涌，平日里不曾说的话此时不过脑子便直接表达出来，但这是她今夜第二次提到魏国夫人。

裴曜此刻就在他旁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我与魏国夫人从前并无情愫，此后也不会有瓜葛。”

顾昭迷离的双眼，睫毛不可控地颤抖了几下。

裴曜温声问她，“头疼不疼？”

“不疼。”

“那你酒量还不错啊。”

“那你呢，如果不是生在裴家，你会想做什么？”

裴曜神情一怔，脸上迷茫的表情看得顾昭发笑，倒是她第一次将裴曜问住呢。

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自来他听到最多的就是，你生在裴家，需得文武双全，出类拔萃，不能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