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这场昏迷只是开始。

他在梦境里渡过漫长时间，现实里连一天都没有。

意识到与龙气共鸣给自己带来的坏影响，姜别风和宣梧不约而同采取最快的速度离开。

姜别风乘上宣梧的飞剑——剑也是捡来的，原先那把已经碎了没法用。

龙墓巨林在身后越来越远，宣梧飞的又快又稳定，载人飞行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御剑速度。筑基期的续航能力比炼气强，若是姜别风带着宣梧跑，跑不了多久就要休息。

宣梧一口气飞出老远，直到巨林消失在一片浓雾之中，彻底离开视野范围。

姜别风这才知道，原来从天上看，龙墓巨林是被一片白茫茫的浓雾所包围，不论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巨树，还是种种异象，都藏在浓雾后方。

危机时刻顾不上恐高症，飞出老远距离，意识到脱离龙墓影响范围，姜别风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

然后恐高症犯了。

两脚发软，心里颤悠悠，下意识紧紧抓住宣梧，就像溺水时抓着根救命稻草。

也许多飞几次能够改善吧，陆地生物突然上天，的确是种刺激，飞这么高，这么快，四面无遮挡，脚下只有一柄细窄的剑，视觉冲击力强大，就更刺激。

姜别风眨眨眼，眼前画面真的在发黑。

在他反应过来前，整个人从飞剑上栽下去，眼前的画面快速变黑，再次陷入昏迷。

姜别风知道自己又在做梦。

这次的场地是间宽敞典雅的屋子，摆设装潢都十分讲究，处处透着韵味，即便姜别风对这些东西不懂，也能瞧得出来，这屋子不是普通人能够住得起。

窗外的风吹进屋子，舒服，沁人心脾，外面是个大庭院，空气里都是植物的芬芳。

和黑暗寂静的牢房相比，这次梦境的环境无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的眼睛能够看到东西，耳朵听见鸟鸣。

姜别风坐在书桌前，桌面铺着张白纸，用纸镇压着，一手书册，一手毛笔，手臂稳稳当当，一笔一划的抄写，字迹端正。

他全神贯注的抄写，将一字一句都牢牢记在脑子里。

有时风会从窗外吹进几片花瓣，有时是落叶，轻飘飘烫到白纸上，让他的动作一顿，放下毛笔，伸出手指轻轻捻住，放到一边，然后拿起毛笔继续抄写，心无旁骛。

有时候从窗外吹进的风有些冷，冻的人瑟缩，还会夹杂着雪花。

从白天坐到夜晚，从夜晚坐到白天，唯有手里的动作没有变化，一直在抄书。

姜别风迷茫，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知识流入大脑，塞得满满当当。藏在脑子里的未知CPU自动解读，解析每一句的内容，这些文字仿佛有了实体，一点一点填充他空荡荡的大脑，越塞越多，头痛欲裂。

他清楚感觉到自己的不堪负荷，可文字根本不听他的拒绝，前仆后继挤进来。

时间过去多久？

不知道。

他能注意到的只有文字，旁的细枝末节就像指间的水，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流走，想去回忆的时候，空白一片。

他好像黏在书桌上，成了个无情的抄书机器。

桌上的东西有时会发生变化，比如纸镇，一个不注意便变成了别的样子，比如毛笔，换了好多支。

姜别风的头越来越痛，梦境就像碎裂的玻璃，出现裂痕，随后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崩溃。

终于脱离梦境，姜别风眨眨干涩的眼睛，发现自己脑袋真的好沉重，昏昏沉沉的，还有针扎一样的刺痛感，仿佛连熬两天夜，濒临猝死。

身体也很沉重，手脚虚软无力。

他在哪儿？

……原来在宣梧背上。

姜别风艰难张嘴，发出低哑的声音，“……我昏迷了多久？”

宣梧正在御剑赶路，听到背后传来虚弱的声音，放缓速度，“你昏睡了一天。”

姜别风愣住。

才一天。

他感觉在梦境中不知道过去多久，无数个日日夜夜，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阴晴圆缺，四季轮转。

不变的是，一直坐在书桌前抄书，寒暑不停，风雨无阻。

他现在只觉得脑子难受，空荡荡的，仿佛给掏空了，又觉得撑到爆炸。稍微回忆梦境里抄了什么书，一股脑的倒出来，能把他淹没。

只能暂时放空脑子，不去想梦里抄了什么书。

缓了缓，姜别风开始冒出疑问。

怎么会有人什么事都不干，一天到晚都坐在桌子前抄书？

就算是寒窗苦读，起码有个目的吧。

怎么感觉梦境里不太正常的样子，是不是删减了什么，只剩下抄书的部分？

一想到“书”这个字，姜别风又感到头痛，跟中了魔咒似的，“书”是触发的关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