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葬礼很平常,平常到了平庸的地步。
没有什么新奇创意的设计,也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的环节。同以往所见的丧事没有任何不同,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来参加的大都是年轻人,灵堂正中间摆放的黑白照片也是一张年轻的脸。
同大多乡村葬仪一般,采用的都是传统的办法,花圈,纸钱,招魂幡,纸扎等物件排了一长排,围了几层,都带有同事和老同学送的挽联。只是因为逝者没有什么后辈,自然也无人摔丧驾灵。
阿东的父母没有痛哭,没有哀嚎,只是很镇定的面容。
阿东的妹妹忙着负责招呼客人,亲戚们带着遗憾的语气,劝慰丧子的父亲。赵母坐在冰棺一边,呆坐着守在一旁。一盏小小的油灯在棺底静默。
“阿东太可惜了,没想到这么早就去世了。”
“其实以前他也没什么过分的,现在……唉……”
“有些事真的不应该太计较,活一天就好好过一天才是……”
人们各自围坐一边谈论着由这场葬礼带来的种种感想,紧接着一阵一阵的唏嘘。
徐野和莫少亭站在人比较少的角落,不说话不聊天,只是看着人群纷闹,熙熙攘攘。
大明隔着人群看见了他们,穿过石坝径自走来,避开了要来跟他搭话的老同学。
大明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因为太热,脱掉了外套搭在臂弯,头发用发胶固定得光洁条顺,跟他曾经的风格很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参加葬礼才穿得体面。
他熟稔地拍了拍莫少亭的肩膀:“好久不见,这些年你们过得怎么样?”
“还行,混得到一口饭吃,”徐野说道,有点怅然,“没想到我们寝室毕业后再次重聚会是现在这个场景。”
莫少亭跟着说道:“是啊,谁能想到人说走就走了。”
“没想到,最终还是阿东要先走。”冥冥之中的轮回,还是大明说了这句话。
大多数人只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忙自己的事去了。
徐野和大明留到了晚上,莫少亭中途接了个电话,便急着离了场。
他走时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
晚上摆了几大桌席面,村里临近的、或是关系比较亲的好友亲朋都来帮忙,端菜的、盛饭的、还有上了年纪的妇女在厨房里忙活。
阿东的妹妹带着父母也来陪着吃饭,赵母不肯就坐,站起来进了厨房。阿东妹妹以为惹母亲伤心了,也不好跟着去劝。
过了阵子,赵母才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盛了一碗饭,插着两根筷子,外加两小碗菜。她走到灵位前放下,看了一阵子才回到席面上,说:“我给东东端点吃的。”
阿东妹妹转过脸去,赵父木着眼睛,对帮忙的人说:“都坐下吃饭吧。”
没有人再劝他们宽心,只是吃菜聊天。
徐野看着也开始揪心,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不好受,个中艰苦难以为外人所道。
他想起医院里那个孩子,至少还能放声大哭大闹,无所顾忌外人的眼光。
他又想起外公去世那年,外婆没有哭,像平日那样做活,招呼客人来宾,甚至还要抱着哄啕哭的于圆。
可等到宾客尽散,葬仪结束,徐野偶然撞见外婆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缝补一件旧衣裳,一针一线,很是细致,只是有时候会停下来微声叹气,看着空荡的房间。
人走了,就什么都没了。
村里的狗开始叫起来。除了几个要紧亲戚,其余人都在渐渐开始散去。
大明也跟阿东父母告别,说要离开了。临走前递给二老一个薄薄的本子,说是以前找阿东借的笔记,只是考完期末后忘了还,就留到了现在。
两位老人颤着手接过,翻开其中一页,摩挲着纸张,其中两页之间夹着一张电影票根。
徐野还记得那场电影,大明也应该记得。
徐野也要回家了,周然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城,自己来接。徐野报了地址,就等着人来接。大明见他没动,知道他没开车,很热情地说送他。
“不了,我有人来接,刚刚打过电话了。”徐野谢绝了大明的好意,“你快回去吧,天暗了开车记得小心。”
“成。那我先走了,你也注意安全。”
大明开车走了,徐野坐在一张矮石凳上,眺望着远处的几户屋顶,和亮着灯的人家,乡村风景大差不差,他仿佛回到了过去的彤云村。
本来徐野是要自己开车的,可周然接连几天都跟他“偶遇”,今天也不意外。
知道徐野要去乡下,周然就说自己也要去郊外疗养院看望郑玉英,陪母亲半日。刚好疗养院和去阿东老家村子的路不远,算是顺路,一路上也算搭个伴。
徐野当时很惑乱,关注点偏了过去,问:“你妈妈在疗养院?她病了么?你爸爸怎么不陪陪她?”难道自己上次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