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面

“我给你想了个字，但毕竟才疏学浅，想了许久也找不到很合适的，仍是拙劣之作，不知你是否喜欢。”

胥昭忽的转了话题。

崔沐略有惊讶，没想到胥昭一直记着。

“大人谦逊，属下感激不尽，敢问是何字？”

“玉怀，石之美者成玉，怀瑾握瑜之怀，也意为芝兰玉树，朗月入怀。恰好与你名字里的沐有所应和，沐光怀玉，皆为耀明之兆，配你，只是我想不出更好的了”

崔沐默默念了一遍为他取的字，无论是字还是意都是绝佳。

很美好。

他刚想张口谢过，却还是摇了摇头。

“大人文采斐然，取字甚美，寓意非凡，但属下恐怕不能胜当此字。”

玉怀，放在他的身上，的确违和。

他的职责从未在光明下做过，把他这么一个染满血腥之人取字玉怀。

就像是一种罪过和污蔑。

“不，是你堪当更佳的，我文思枯竭罢了。”

胥昭笑了笑。

“若说不能胜，才是折煞我了。喜不喜欢和配不配，是对等的。

若喜，才可配，便会配。

取字之初，是尊重己身，也是明志修德。今日承字，亦然可算对你的褒赏与肯定，我觉得你值得。”

胥昭能意识到崔沐拒绝的原因。

得，这是想偏了，自我诋毁啊。

他叹了口气，难得对崔沐强硬了一回。

“就这么定了，烦请你受累承此字。”

知道显得草率，但胥昭不想让崔沐再做如是想，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却还要贬低自身。

崔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轻一躬身。

“谢大人赐字。”

胥昭的目光落在崔沐身上。

“你今日这身衣服挺好的，很适合你。”

崔沐身着青衫确实好看，衬得他身姿挺拔，也气质朗然。

崔沐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这套服饰，这还是他早上送完狐裘后为了方便置车而换的。

因为他带来的衣服大多都以玄色为主，所以穿了胥昭给他备好的几件之一。

“还需多谢大人馈赠。”

“谢我干嘛？”胥昭疑惑道。

崔沐一听便知他没想起来此事。

“这是大人上次为属下准备的衣物。”

“哦！这就是那几件里的？”

“是。”

胥昭又细看一遍，果真是，那是他挑出来觉得最好看的一件。

“欸，挺默契的，那证明我品味还不错。”胥昭有些高兴，“我下次去给你再挑几件。”

崔沐正欲拒绝，小胡的声音打断二人。

“相爷，小菜和人都来咯。”

相府的仆从都有些拘谨的进门，被小胡安排着坐在周围。

至于拘谨，大概是崔沐坐镇的缘故，几个仆从莫名有些紧张。

菜一个个上盘，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来，都坐好。”

胥昭招呼着，正帮崔沐摆好筷子，又突然想起，平日里崔沐戴着面具，嘴唇处有足够活动空间可以吃饭。

他亦尊重崔沐的做法，从未询问关于崔沐的面貌一事，即使好奇也不曾让他摘过。

暗卫遮面乃是营规，胥昭能理解，更何况崔沐的隐藏应该是重中之重。

今日他却戴着帷帽，虽然饮茶尚可，但应该不会一直戴着这个吃饭，那肯定不合适。

胥昭刻意放低声音。

“崔大人，你戴着帷帽吃饭不方便吧，需不需要现在去换？”

崔沐伸进袖子里的手停滞了下，他刚好要换上面具，胥昭便也出言提醒了一句。

他忽然就不知道该不该戴上了。

在先前，依照他的身份和任务，必须埋藏好有关他的所有过往和所有信息，不能为任何人所知晓。

所以崔沐从未在别人面前摘过面具，世人若知他，也只是了解他的事迹。

更何况，知道崔沐行踪的人，都成了亡魂。

即使幼年时佥事看过崔沐的长相，那也在他决定担任暗卫而遮脸后，十几年未曾再露面让他人得见。

至如今，亦是成了习惯使然。

但按佥事指派之事，日后他便只需隐藏住身份，护着胥昭就好，再无他任。

遮不遮面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听从大人的需要，而且大人似乎没有让他充当隐卫相护的想法。

何况若是露面，对坐稳“贰叁”那营造的新身份也是一种选择。

如果大人叫他暗中办事，他也好易容隐藏，也不必因为身份不明而至大人受到栽赃陷害。

胥昭探寻的目光盯着他，只是不知道短短一瞬间崔沐竟然想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