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12 腹出

褚赋尘以为他不曾听清，随口重复道，却未注意陆庚骤然阴沉的脸色。

神像整体是在一块巨大的山岩上雕铸，经历不知多少岁月的风霜洗礼，早已裂痕遍布，生满青苔。

陆庚突然“诶”了一声：“道长，你快过来看，这个茧子是不是比其他的颜色更鲜亮些？”

褚赋尘往他所指方向看去，无数蚕茧之中，赫然有个透白莹润的。他一跃而起，在蚕茧中穿梭，很快就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伸手撕扯开紧韧的蚕丝，下方露出一双外鼓的巨大复眼、毛茸茸的脸和触角。他果然没有猜错，这张脸，正是昨天见到的阿春。

若说之前她尚有人样，经此一夜，已经彻底成了妖怪。

褚赋尘扯断所有丝线，抱着她跳回地面。

陆庚调整好心绪，扬起兴致，凑过来勃问道：“死的活的？”

褚赋尘感受着双手上的温度，道：“还有生气。”

陆庚捏着下巴，眼中精光闪烁：“哟呵，这都能活，不愧是蚕神。”

褚赋尘不解，昨日见她时分明已彻底死绝，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这么短的时间里起死回生。

怀里怪物似的少女发出一声嘶哑的喘息，从唇缝间隐隐约约憋出断断续续的话。褚赋尘忍不住凑上去听。

“我没有背叛娘娘，没有、去找道士，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她声音很低，因恐惧而颤抖。

又是娘娘。

神像乃神和人连接的载体，仙人二界泾渭分明，凡人六根不净，无法承受仙力，正神不得轻易上凡人的身，若哪地有妖鬼祸乱，须得有修炼者在神像前开坛祝祷、配以药材、灵符，辟谷七日，灭清体内三尸虫，方才能请仙下凡驱魔除害。

这绝不是一位正常的神灵。

正想着，阿春已经睁开眼。

两颗占据半脸的眼珠漆黑发亮，面上覆盖一层白色绒毛，配上竖起的褐色触角，比之前看上去更像真正的蚕蛾。

不等人说话，它张开嘴，狠狠朝褚赋尘手背咬去。

陆庚飞起一脚，踢在她的肩胛。

“啊——”

马头娘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地上翻滚，好不容易稳住身型，立刻像发狂地野兽，朝陆庚扑去。

褚赋岑反应极快，扯住他的后衣领往后一拽。

阿春扑了个空，落地后发出“嘶嘶”声，回过头，正想发起第二次攻击，却被一骨头敲在头顶。

“别动，再惹事，小心老子弄死你。”陆庚拿出不知从哪里寻出尺骨，指着她的面孔，恶狠狠道。

这态度倒让褚赋尘有些意外，他待鬼婴和游魂很是亲切，可见并不排斥阴邪之物，但对这马头娘下手颇为狠辣，大有除之而后快的架势。

“先别急着动手，待我问她几个问题。”

“哦，”陆庚依旧紧紧握着尺骨，往旁边让了让，“少废话，早点问完，老子送她去西天。”

阿春木讷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滚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看清面前的人。

“我认得你……”她喃喃道。

褚赋尘厉声道：“在胡家班里作乱的，是不是你？”

“胡家班……不、不是我。”

“那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她目光扑朔：“不……不知道……”

“她在撒谎。”陆庚道。

褚赋尘冷下声气：“我最后问一次，是谁？”

阿春盯着地面，嘴里不停念叨着“我认得你”四个字，不管褚赋尘再如何询问，也吐不出半个别的字。

褚赋尘叹了口气，站起身，背过身去：“劳烦你了。”

陆庚早准备就绪，用尺骨在掌心一下一下敲，笑道：“得令！”

阿春似是被刺激到，剧烈挣扎扭动：“不知道不知道，快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噗呲。

“你说不说实话？”

身后传来陆庚的威胁，伴随着阿春剧痛的尖叫，伴随着钝物一下下捅进血肉的声音。

咕噜——咕噜——

在空旷的山洞中诡异又恐怖。阿春哭叫凄厉：“你们道士都是混蛋，妖道、畜生！你们都该死、啊——救命——”

褚赋尘负着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不知过去多久，蚕女的声音已经低得几乎听不见。

回过头，就见陆庚半蹲着，白衣已经被染成了绿色，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下手有些重，褚兄，你可觉得恶心？”

褚赋尘闭了闭眼，心情略微平复一二，走到阿春身边。温暖的白色灵力从指尖涌出，在半空中交织，如同清泉落在阿春身上，在伤口处穿梭。

阿春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毛茸茸的脸被泪水浸湿，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恨。她直直地望着褚赋尘，口吐白沫，面上却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