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员百姓

十全的书信已寄月余，他知道自己是等不到圣旨了，这个节骨眼上很多事都只能先斩后奏。

按照与秦将军商议的，当地县令分布下去，让各地县丞登门每户进行询问，名为询问，实为通知。

而为何不直接颁布诏令，非要如此麻烦，是因为此事定会遭到不少人的反对，亲自上门在彰显诚意的同时也从另一方面告诉大家，如今情况已是虎尾春冰，个人主义难以支撑整条船，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有渡过难关的机会。

不过，如一开始所言，那些个有钱人的确意见很大，好在反对的声音并未强烈到难以招架，尚有商量的余地。

蔚沅人虽来自五湖四海，但也有土生土长的百年大家族，城外二十里处有一人家，姓贾，祖上出过山匪，也出过状元，如今生意遍布蔚沅各行，妥妥的声名在外。

贾家老太爷年至耄耋，行事低调，连带着家族里的人也低调的很，不过这并不妨碍贾老太爷的德高望重，只消他一句话，不说一呼百应，至少谁都会给他老人家几分薄面。

为了强调此事的严重与重要性，秦将军与何芝柳亲自前往游说。

文青纳闷，秦将军走一趟说得过去，可何芝柳去干什么，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娃子，贾老太爷会把她放在眼里？别整一个拖后腿，让贾老太爷以为秦将军没诚意，带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同行，或者？以为秦将军要弄一处美人计？

“芝柳说你聪明，啧啧，以杂家这段时日看来，你确有几分脑子，但离聪明……且有不小的距离。”十全继续装着他的风流公子模样，边愁着不见褪减的雨势边解释，“蔚沅鱼龙混杂，贾家能在多方势力崛起与没落的交叠情形下依然拔得头筹，没有些手段绝不可能，从我们来蔚沅的第一天起，贾家定然已将‘汤府’摸得透彻，论实力，贾家固然比不上汤家，可这是哪里，这是蔚沅，汤家说不上话，芝柳若不去，不是平白给人送话柄吗。”

哦……文青倒不是不明白这些厉害关系，他原想着要去也合该是十全去，竟一时将外面的人不知十全真实身份的事给忘了。

“公公您说，秦将军此行能成功吗？”

十全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文青，莫名让文青觉得这一眼饱含蔑视之意，果然宫里的公公眼里除了皇上，看谁都是狗。

“你当那些人为什么反对的声音不大，还不是因为贾家没表态，出粮本不是必须，官府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可若得罪了贾家，以后这生意怕要大打折扣。”

“难怪要将贾家放在最后，如若其他人坚决反对，贾家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保持中立，可正因为那些人态度不绝对，导致贾家也不敢强硬的拒绝，再加上大将军与汤家未来家主亲临，贾家心里再是不愿意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不答应也得答应。”文青抚掌赞道，“妙啊，这空子钻的，评一句老奸巨猾不为过。”

十全嗤笑道：“哼，贾家无非是仗着关键时刻需得倚仗，才端着个架子让守卫疆土的大将军亲自请求，自古民大不过官，又是在战事频发的边境，百姓们需要将士庇佑，贾家哪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想借此机会告诉他人，他贾家不是喝稀饭的，谁敢轻易做了贾家的主，大不了同归于尽。”

“啊？”文青是机灵，可历练不够，遇到这些要拐十八个弯才达到目的的事便有些愣怔，可谓是朝堂险恶，江湖也不遑多让，“当真会同归于尽？”

“呵，不怕死就不会活到九十高龄了。”

“那倒是。”文青忽然觉得自己被这雨搅得阻碍了思考，明摆着的事居然还反问，哎，最近这脸皮是丢了一层又一层，“公公不愧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竟能想出这等妙计，在公公面前，我还是太嫩。”

脸皮什么的，拍个马屁就能捡起一层，好听的话一听，什么事都能忘到九霄云外。

十全像是看穿了文青的窘迫，轻呵一声，嘴里幽幽飘来几个字：“芝柳的主意。”

……呃，文青觉得，自己着实应该拜拜，天公不作美，害他想找个地方躲躲都不能，倒霉的嘞！

不出所料，贾家全力配合。

其实贾老太爷是个明事理的人，要说通他并不难，难就难在他不愿无偿的提供粮食，可惜有汤家在前，贾家纵财大势大，又有什么资格提条件，何况秦将军将事情分析的很清楚，不配合，下场要么是用更多人的鲜血来换取活命，要么是被喀蔼杀死，而配合，结果要么是坦荡挣得一条活路，要么是被喀蔼杀死，只要不傻，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可以说，计划进行的比预想中顺利，在贾家与官府的动员下，很快的所有人集中在各城镇中，蔚沅前所未有的热闹，即使是大雨，也阻挡不了百姓们的拳拳爱国之心，纷纷拿着锄头、铁锹、犁耙，一股脑冲到将军府门前，嚷着要与将士们同操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与秦将军有什么深仇大恨呢，那模样，将军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民怕官，官亦怕民，秦将军跑得快，将摊子直接扔给了朱副将，到汤府躲清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