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

冬音打帘子进来，看主仆二人正小声说话，笑：“还好赶上了都没走，让我偷个懒，不用再往和春园特地跑一趟找姑娘去。”

沈意晗余光瞧见她手中的瓷盒，手微顿，“冬音姐姐是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冬音举起手里的瓷盒，“早晨夫人吩咐了小厨房新制了几味点心，想托表姑娘替她跑一趟呐，把点心送去给伯爷尝尝。”

沈意晗解绒领的手停住，迟疑着：“我是想替姑姑跑一趟，只是伯爷书房在外院，冬音姐姐去送比我方便些。”

“哎唷，姑娘。”冬音把瓷盒塞进芹春手里，转头笑道：“瞧您说的，都是一家人，分什么里外的，哪有这么严重。”

芹春手上没空着，也不敢真接了瓷盒，偏头去看沈意晗的意思。

沈意晗慢慢解开围领的系带，放到芹春手里，低首道：“姑姑让我去，那我去就是了。”

廊上风雪跟盐粒子似的，扑头盖面的叫人眼睛都睁不开。

芹春牙冻得打颤，嘴里小声的絮絮叨叨：“姑娘前日里都拒了，今日怎地又答应？就是上月里去了三回，府里都传成了什么样？。”

沈意晗拢着手炉，瞧了眼廊外茫茫风雪，不安的问：“传成什么样了？”

芹春想起耳朵听到的，心里发气，“都说您无事去伯爷书房，是想乘夫人病着，去攀高枝呢。”

“你胡说什么？”

沈意晗停下来，眼睛微微发红，“谁叫你这般没规矩，敢编排起主子来？”

芹春见她发火，扑通跪下，眼圈透着红，“奴婢知道姑娘不是如此，可外头却不是这么看，说您攀高枝还是轻巧的，再送几次点心，更难听的还不知道怎么说。夫人她可替姑娘想过了？”

“起来，我不是呵斥你。”沈意晗看了看四周，“别在外面说这些，叫人听见了。”

芹春心里难受，可念起姑娘这些年在府中的处境，时时小心翼翼的，哪里又容易？

主仆都低首沉默着走在回廊间，穿过内外院相隔的月门，偶有仆从路经，神色不明的飞快看二人一眼，蹲身行礼。

芹春瞧得清下人眼里的含义，再看姑娘迎着风雪纤细的背影，欲言又止。

到书房外，守门的小厮侯上来，呵腰笑道：“姑娘来的不巧，伯爷这会儿不在书房。”

沈意晗道：“没甚么要紧事，姑姑院中新制了糕点，让我顺道带来给伯爷尝尝。”

她点头示意芹春把糕点留下，小厮捧着瓷盒正欲进去，帘子从里面打起，一道瘦高的人影弓着身朝外笑，“外头风雪大，请表姑娘里头坐吃口茶，伯爷一会儿便回来了。”

说话的人是伯爷贴身的侍从，名叫符山，细长脸，八字胡，鲜少见到。

前几次她来只是放下糕点带了话便走，不欲落旁人口舌。今日瞧书房里面火炉燃着，往外透出热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要回来，也实在不宜久留。

于此，她摇摇头，只道天色晚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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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日，沈意晗都没去邱朝院，只喊芹春带过去条绣好的抹额和几本手抄的佛经。

芹春回来时，满头雪粒子，脸色十分不好

丰兰给她倒了姜汤，瞧见她手里的乌木匣子，“这是什么？夫人给咱们姑娘玩的？”

芹春看她一眼，抱着匣子把人拱开，跑进内室，不忘把门一并合上。

沈意晗还在绣手炉套，前两天瞧子贤用的还是前年她做的一个竹叶纹暗青的炉罩，绸子都起了毛，这两日大雪正好多绣两个。

芹春进来半响，也不见榻上的人抬头问一句，忍了几番终是忍不住将匣子放在四角案上。

沈意晗抬起头，“回来了？”

芹春：“回来了。”

桌上的匣子雕刻精致，沈意晗看见莫名眼皮跳了下，窗外大雪茫茫不见天日似的，比前几天还要冷。

“又冷了些，姑姑那头可还好？”

芹春低声：“夫人昨夜里咳了血......”

听见血字，沈意晗一惊，鞋也没穿，从榻上站起来，“怎么会咳血？”

芹春摇摇头：“奴婢说不清楚，听冬音说从宫里请了太医来，我去时夫人正安睡，只看见屋里燃了五架炉子，烧的火燎燎的烫人脸，想来也并不大好。”

沈意晗心里猛跳几下，撂下针线往外走，“我去看看姑姑。”

沈意晗心里发慌，想起爹娘胸口的刀眼，一股一股的往外冒血，透湿的衣裳，怎么都止不住，只要想起这些，她就浑身发颤，好像又置身那个黑夜里。

芹春揣着小匣子跟在后面，邱朝院外婆子把厚雪铲成一堆，又用板车拉出去，阵仗看着不小。

沈意晗没瞧见冬音，反而看见几个眼生的仆妇，她没多想急急进了厅前。

几层厚毡帘隔绝了屋外的风声，炉上烹煮出茶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