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门，两个人

月九回到密山寺，就慌张去了母亲的房间。

“还来得及，赶紧去吧。”母亲将下午从明月轩取回来的包裹递给月九，然后将床底的木板掀开一个角。

月九扶着床沿，脚下一滑，就消失了。而母亲六年前和土匪作战的时候伤了腿，走路也一瘸一拐的，所以取货送货的事情早早就交给了月九。

这密道从母亲的房间直通山寨里月九住的山洞，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寨子里的兄弟们都已经将别的货物装上了马，就等月九一到就出发。

月九刚从洞口爬出来，就听到门外传来阵阵笑声。这群傻小子，真是一点心事也没有。

“嘘，姐来了，别说了。”

月九刚碰到门锁，外面的小伙子们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动静。

“背着我说什么呢，还不让我听。”月九嘴上打趣着，脚下却不敢停，她骑上马，忙不迭带着兄弟们往悬崖的方向去。别看她在安阳王面前，说个话都结巴，这密山如今可是她的地盘，到了这里，她就是老大。

“姐，小十三长大了，问姐啥时候能从山下给他带个姑娘上来。”

月九的马队正穿过一片树林，为了避免引燃树林，他们没有点火把。月九听着说话人的声音，竟一时没分辨出是谁。想来，好几个傻小子都已经开始变声了呢。

“小十三喜欢什么样的，姐在山下帮你看看。”

“得了吧，咱们连个户籍都没有，谁愿意嫁到这荒山野岭来。”现在说话的是十三。

“户籍算什么，姐带咱们干这么多年，房也有，地也有，银子也有，可不比山下那些只种地的差。”终于听出来了，是老十。

“那人家还嫌弃咱们是土匪呢。”十三继续反驳。

这些小伙子都是月九和母亲收养的。当年受上一代密山土匪迫害，不少农家孩子流离失所，女孩往往被早早买去了青楼，换取口粮，而男孩则在父母双亡后为了谋条生路，上山投靠土匪。算上从老土匪手里救下来的，和后来投奔来的，总共有八个。月九取名的时候偷了个懒，因为自己排行第九，就从十开始取名，一直到十七。

“土匪怎么了，咱们不偷不抢，姐还教咱写字呢。”老十说到这儿，其他人都笑起来。

“你现在除了一二三还能写什么。”十二认的字最多，现在账本主要是他在写，月九只是看看。

“事儿真多，妈的，我才不要什么姑娘。”老十说不过，干脆不说了，赶着马跑前面去了。

“姐，”十一走到月九旁边来，“山下到底啥样？你给我们说说。”

“山下冷冷清清的，没啥特别的。”

傻小子们齐叹了一口气，月九却为自己的小诡计颇为得意。

“可这安阳城里，可是热闹非凡，就连晚上都灯火通明的，吃的喝的，哪怕大半夜，都能用银子买到。”月九补充道。

“啊”

“哇”

“啧啧啧”

傻小子们不知道说啥，只能惊叹。

“可惜啊，咱们到死也没法进去看一看。”十二说。

安阳城的户籍管理非常严，一年一登记，这些傻小子，几年没在户籍册上，早就成黑户了。

“你们要是想下去看看，我或许能想想办法。”月九也没预料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欢呼的声音划破了无边的黑暗，傻小子们显得无比兴奋。

“九姐真好！”

“九姐就像我亲娘一样！”

“我愿意一辈子都跟着九姐！”

“我也要一辈子都跟着九姐！”

“抢什么抢什么，我们都要一辈子跟着九姐！”

这回，说出去的话可是收不回来咯。月九只是听说过可以去搞个假户籍，可具体怎么搞，她也没什么头绪。可看这些傻小子这么高兴，又觉得值得一试。

走出了山木密集的树林，他们终于敢点起火把。再走一段陡峭的山路就是怒江了。怒江的水从北方的山上下来，聚集到这里就像一条充满怨气的巨兽，一刻不停地翻滚着，嘶吼着。江的两边则是直直的悬崖，被水冲刷得极其光滑，连只苍蝇也停不住。

月亮已经悬在头顶正上方，高叔却连影子都没有。一朵乌云飘过，挡住了月光，这光秃秃的石崖，瞬间就暗了下来。月九朝傻小子们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她捡起几颗小石子，装在弹弓上，拉满。她动了动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小伙子们则躬着身默契地退到一边，以免被误伤。

“啪”“啪”“啪”“啪”“啪”“啪”

六颗石子，弹无虚发，每一弹都接着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打中了什么部位，他们都是滚着从树上下来的。

“手越来越准了，不愧是我的徒弟。”高叔忍着疼，还不忘夸月九两句。

这个教她骑射、带她一起做生意的人，在她心目中，比父亲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