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着尾巴做人

陈家堂屋里，众人挤坐在八方桌上吃晚饭，几个小的留在厨房。

桌上少见的有大块肥肉、有菜，饭也是杂粮米饭。往常这些都是过年才有的菜色。

可怪的是，桌上竟没人动筷，氛围压抑而沉闷。

今日是姜昆上门过礼的日子，姜昆携着族中长辈跟母亲乘兴而来，却不知竟……姜家长辈见陈家今日这事也太缺德了，早摇头离开了，并留下了话：以后姜昆娘俩的事，可别再找他了，他怕遭报应。

只姜母硬是把姜昆给留了下来，众人这才坐在了一起。

富山村比邻而居，谁家有喜事，都会来搭把手帮忙，也是为了热闹热闹，有个氛围在。可今日陈家这事，可算是富山村村民们平淡生活里的头一份丑闻。

陈白花坐在陈母身边，受不住这氛围，把脸埋在陈母肩膀上，委屈的哭了起来。今日，本来应该是她开心的日子，可她那好侄女竟然……吓死她了……

姜昆只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桌上的菜，毫无反应。

陈白花更委屈了，她最想得到的就是姜昆的安慰，可姜昆今日上门，一句话都没跟自己说过，还冲自己甩了脸子！

陈母被女儿的哭给弄得心乱，嘟囔了一句：“那死娃子就是故意的，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挑今天，还要跑我可怜的白花屋里上吊……”

陈老三忽然站了起来，眼睛红红的瞪着陈母。

“你……你要干什么？反了你？”陈母结巴着。

“老三。”陈老大呵斥了一句。

陈老三埋头沉默的出了屋门。他烦闷的来到厨房，看到自家婆娘坐在烧火的灶台前，也不吃饭就在那胡乱抹着泪。

陈老三心里钝痛，他知道自己没甚本事，也不讨父母喜欢，只想着听父母的话就好。他这一辈子，只做了一件违背父母的事，就是找了江萍做婆娘。

村里都有些重男轻女，江萍怀二胎时不仅要起早贪黑的忙家里的事，还要跟着生产队下地，家里营养也没跟上，二胎就这样没了。她伤了身子不能再生，陈老三后来看开了，想着就这样守着她、守着自家孩子，就这样过日子也行。

可在家总有些低人一等，总想着忍让，家和才能万事兴。可陈老三没有想到，自家女儿就有那么大的气性，宁死也不愿意接受这事。

自己没用！陈老三用力捶打了自己脑袋几下，抱头蹲在厨房外。

少了陈老三的堂屋，众人神色各异，就是没人开口打破这沉默，连陈白花的哭声都停了下来。她看着凉透的菜，小声建议：“先吃饭吧？”

姜昆却在此时凉凉开口：“吃啊，这都是人血馒头，你尝尝味看香吗？”

“够了，小妹她也不想的。”陈老大发话。

姜母扯了扯姜昆的衣袖，示意他适可而止。他的工作还得靠陈老大家在镇上的两个儿子帮衬着才能落实。

姜昆咬牙吞下了未说的话。

陈爷爷一锤定音：“姜昆你明天就领着白花去镇上领证，你俩就别回来了，老大你让两个孙子帮衬着把他俩的工作落实。”站起身，对这个小女儿说了从小到大的唯一一句重话：“你跟着去镇上，就算嫁出去的人，你的事以后我也管不上了，你……好自为之吧。”

可婚礼还没办，也还没请客。自己就这样跟着去镇上，可算什么事啊！陈白花嚎哭起来，这才真正的多了几分伤心样。

陈母轻拍安抚陈白花，帮着腔：“老头子，白花就这样跟着去算什么啊！”

陈老大、陈老二也想说些什么，都被各自媳妇给拉住了。

大儿媳恨恨的瞪了陈老大一眼，她早就让他给推了找工作这事，这不是给自己儿子找麻烦吗？还不知道镇里儿媳要怎么不开心呢。就为了让两个儿子日子过得舒心，自己一年都很少去镇上找儿子。这倒好，老爷子嘴皮子上下一碰，就给自己儿子找了个大麻烦。

可她知道自家丈夫的德行，总觉得自己是家中长子，一副大家长做派。等他开口不知道又要大包大揽些什么？到时候收拾烂摊子的还不是自家孩子。

二儿媳则是求之不得赶紧送走这个难缠的小姑子。这小姑子又懒又馋，事还多难伺候得很！稍有不如意的就要去公婆面前告状，丈夫又不站在自己一边，常常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陈大贵看着家里这些各有心思的人，这家，怕是要散了。

“这事就这样定了。”他见自家婆娘还想说些什么，愤恨的瞪了一眼。

陈母畏首畏尾的收回了要说的话，她怎么忘了老头子说一不二的性格！这些年他也不怎么发话，让自己折腾！再说下去，他怕是要当着儿子的面打自己的脸了。她可要面子的呢。

“亲家母，今天让你看笑话了。只明日就要姜昆带着白花去镇上生活，你放心，我两个孙子会安排好的。”

“只办酒这事，等这阵子过了，以后看情况再办吧。”

姜母哪有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