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国·湘琉（六）

叶嘉从下人口中听到，府外有个乞儿上门来传，有贵人邀他去萱楼喝黄酒，便知道叶灵遇到了危险。因为此前，兄妹二人为了饮遍城中好酒，遂将上京的酒家都造访了个遍，末了，一致认为萱楼的碧光酒确数第一，然而他家的黄酒也可当得难喝第一。

他提刀赶到萱楼，叶灵已被两个大汉按住，嘴角渗着血。

纵是叶灵身形矫捷，避过为首之人的猛扑，深刺其股，但身量相差悬殊，加上裙装穿着，颇为不便，几个来回后，便被那两三个彪汉齐上前制住。另一个便去拘住湘琉，踢了一脚叫她跪在那郭令仪面前。

“郭令仪！你个狗杂碎！”

“别动她！有本事就冲我来！”叶灵怒吼，双眼猩红。

她的身子被一大汉的屁股坐住，头也被按到地上，此刻真是分毫动弹不得。

“我凭什么听你的啊？”郭令仪拉长了声调，语气中满是不屑。

叶灵越是激愤，他心里便越觉得痛快。

他捧着瓜子，走到她面前蹲下，说：“叶灵，你也有今天啊。”

说着，便去拍她的脸，给了她一记大耳光，旋即又把嘴里嚼得满是唾沫的瓜子一口啐到她面上。

叶灵瞪着他，冷哼了一声。

“就这？”

“你给本姑娘挠痒痒呢？”

“呸！孬货！”

郭令仪倒也不应她，只起身踱开，支起一边的脚坐回榻上，那榻上喘息着的，正是迷晕的小哑巴。

“叶灵，我知道你想激我，诶，我偏不接招。”

“我不会动你的。”

“将军大姑娘。”

他只悠悠地说，去拂小哑巴潮红的脸庞。

湘琉眼见这一幕，愤怒地全身战栗起来，又因郭令仪的动作，腌臜得直让她胃里返上来一阵阵酸气，令人作呕。

“畜生，放开他。”她忍着痛，一字一句都咬着牙，恨极了。

郭令仪听了这一句，觉得颇为玩味，脸上更是笑得张狂。

“哟，别着急嘛香留美人。”

“凡事总有先来后到，你就排个队，先等一等呗。”

郭令仪闭起了眼睛，似是在回味。

“你还别说。”

“你们春江楼的小厮啊 ，细皮嫩肉的，比起那些小姐，也不遑多让啊。”

他又睁开眼，对着湘琉说：“本来吧，还怕他瞎叫唤，没成想竟是个哑巴。”

“新鲜啊，爷还没玩过哑巴呢，哈哈哈......”

“适才这厮可是厉害着呢，那扑腾磨人的劲儿哟......”

"啧啧啧......可真叫爷儿几个......玩得欢呀！"

这通叫嚣听得那些大汉面面相觑，随后发出一阵冗长而猥琐的笑声，湘琉怒火攻心，急得呕出一大口血来。

郭令仪命大汉领湘琉上前，要亲自摘了她的面具看，刚要下手，便听得房门被人踹开。

叶嘉终于来了。

他身长八尺，穿一身云水色的窄袖长袍，眼神冷鸷，似一道疾风扫过，那俩钳住叶灵的大汉已被飞踢撞墙，余下的人皆被吓得原地扎起马步，那郭令仪欲快逃走，却不慎从榻上跌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迎上叶嘉的刀刃。

“跑什么？”叶嘉的嗓音冰冷沉抑，穿皮入骨地钻人。

“误......误......”误会二字还没从郭令仪嘴中吐出，叶嘉的拳头就已落在他脸上，掉出两颗牙来，那郭令仪便如丧家之犬，慌忙躲去角落里。

叶嘉旋即扶起叶灵，帮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拍整了衣裙。

“可有大碍？”他的声音一下变得柔和万分。

叶灵只摇头，深吸着口气说：“大哥你终于来了。”

然后叶灵便去扶湘琉，湘琉勉强站起来，只颤声说了句：“帮他披件衣服罢。”

叶灵便上前去拿一旁的外衣遮盖住小哑巴的身体。

叶嘉神情冷峻，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气，提着刀去捉龟缩在角落里的那人。

郭令仪双手掩着头，惊巍巍地说：“大公子......你别乱来啊......”

“怎么说我也......也是吏部侍郎......侍郎之子......”

“你......你不......不能杀我啊......”

叶嘉长臂一挥，那刀刃又抵在郭令仪脖颈上。

他挑眉冷笑：“怎就杀你不得？”

“别说杀你，就是将你千刀万剐，我也有千百种理据。”

“就算是到圣上面前，论谁，也怪罪我不得。”

郭令仪吓得不行，直哭丧着脸跟叶嘉求饶。

“叶嘉爷爷，你饶了我罢......”

“求你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