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国·湘琉(一)
袭击最近的要塞泉城?
湘琉的爹爹在死之前都没有想明白其中缘由,因为还没等泉城的救兵赶来,淄城便破了。他怎么也没有料想过,泉城的救兵,竟是永远不会来的,而当初被派去求告之人,早已在进入城门之前,被暗杀于荒野。
数月前,一队看似普通,行色却极为神秘的大丹人到达泉城。
在城中最繁华的香洲阁内,有人为他们设下了筵席,将为首之人奉为上宾。
丝竹低婉,雅间熏香,那座上的大丹人面圆目长,鼻骨瘦硬如剃刀钝刻,戴一只镶红宝石的金耳环。
“在下之前提到的那笔生意,不知王大人考虑得如何啊?”
王县丞并不马上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
旋即才说道:“不着急,使者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先吃几口饭菜,我们,可边吃边谈。”
“这砟鱼脍啊是上京的名菜,我可是请了大厨,特为使者准备。”
大丹使者夹了一筷子品尝,发觉并不对他胃口,只能勉强下咽。
“还有这碧光酒,那在上京可是一瓶难求啊,使者也可快些尝尝。”
大丹使者喝了几杯下肚,只觉得清浅无味,如饮素水。
“还有……”
王县丞原还想介绍些菜色,却被大丹使者打断了。
“王大人,你要是如此有吃饭喝酒的兴致,我可请你去我们草原,喝上个三天三夜如何?”
“若是不想谈生意,在下便告辞了。”
见大丹人没了耐性,王县丞使了眼色,叫手下屏退了乐伎,厢房霎时安静。
“使者莫急,生意嘛,自然是能做的。只不过这条件嘛……似乎还差那么一点……”
使者狭目微凝,回道:“差了多少,大人不妨直说。”
王县丞双掌交握,面露悦色,“哈哈,这不就好谈了嘛。”
“贵使也知道,这泉城嘛,一年得向各地卖出多少马匹,若本官只允你供马,这七三分账,属实有些不厚道呀。”
“王大人的意思是?”
王县丞又将手放下案桌,四指握拳。
使者大笑:“王大人既是诚心与我们做生意,所开条件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只不过,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若是大人应允,这笔生意自然按照大人的意思说定。”
王县丞拈了拈胡须,说:“哦?不知贵使所言为何事?”
“将来边境小地难免有些动乱,届时还请大人务必装聋作哑一回。”
县丞眸光稍沉,思忖片刻答到:“没问题,只要你保证,于本官在任时,不进犯泉城,其他事情,本官可充耳不闻,闭目不见。”
不遭屠戮者,自是不会历见,而亲身历见者,却必遭屠戮。
大丹人兵临城下的第三日,寥寥二百余兵民,终是守不住这弱小的淄城。城墙沟壕旁的榆钱,被飞箭火星点燃,火焰蹿腾,乌烟延漫,经年来浇砌如新的城墙,熏得漆黑不堪。
城门打开,正中用绳索悬吊的,是宋主簿的尸身,他的手臂被砍去一只,肚子上的豁口,掉出他的肠来,飞蝇只顾围着他转。
城里的百姓都已放弃抵抗,跪下来求着大丹人饶命。
大丹人踩着其中一人,喝道:“把你们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搜刮了一番之后,大丹人怀疑仍有人藏私,便随意拉出一个人杀了,吓得人们将纳在鞋底、藏在舌下的钱财统统交出。
他们又挑出面容姣好的妇女、女孩儿,拖进屋子里,肆意折磨凌丨辱。
等大丹人发泄完,便捆了老弱病残,拉去城外的坑中活埋,留下那些身强体壮的,做他们的奴隶。
惟有一户人家逃过一劫,那便是同为大丹人的阿格力布家。
袭城首日,便不时有人前来县衙,信誓旦旦,告发阿格力布一家肯定和大丹人有所串通,要求处置他们。宋主簿没有理会,他深知这些百姓只是太过不安和惊恐,所以才把矛头指向无关之人,况且他与阿格力布一家来往多年,对他们善良淳朴的秉性再清楚不过。
听说淄城主簿还有一对妻女,可大丹人破城之后,却不见他们的踪影。
有百姓揭发,好像看见她们藏进了阿格力布家。
大丹人进去搜查,一无所获,随后笑自己怎会听信中原人的鬼话,出了门,便抹了那胡说八道之人的脖子。
湘琉与娘亲,蜷缩于地下约莫三尺见方的低矮酒窖。阿格力布的娘将他们藏于此处,果真躲过了大丹人的搜查。
湘琉的爹爹临终前,将大丹人袭城的经过作了一封血书,连同官印一齐交给她娘,让他们有机会逃出城外去的时候,到最近的泉城求救,另将血书官印上报州路,说明事情原委,淄城上下一心,顽强抗敌,无奈敌强我弱,遂身先士卒、以死报国。
等城中戒备松懈下来,阿格力布的爹爹便将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