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洞频出
李用和买来吃食,三个人便在院子里围着石桌吃喝起来。怕粘上油渍,刘庆东已经把半指手套脱了,掖进夹克外衣的插兜儿里。
虽然面前的饭菜跟丰盛的筵席不搭边,而且熟食酱菜都是头一天做好了的,但作为平民百姓家的下酒菜已经蛮不错啦。主食是蒸饼,听小伙子介绍说饼店大体分油饼店和胡饼店,油饼店卖蒸饼,胡饼店饼子上面有芝麻。油饼店都是小店,胡饼店往往能做大。刘庆东想那带芝麻的胡饼,应该跟烧饼差不多吧。
酒是好东西,既可以活血化瘀,又可以联络感情,三杯下肚便敞开了心扉,拉近了距离。就听莽汉毫无顾忌地大骂他的两个跟班,“傻大、傻二真不是东西,杨家小子一出手,这俩小子拔腿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他心里有气,使劲将酒杯顿在石桌上,“他们与用和老弟比起来,连脚后跟都不如,用和多仁义呀,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像兄弟一样接济我,那时他刚来东京,过得也不宽绰,有一个蒸饼,掰一半儿给我吃。我石秀孙曾对天发誓,以后我若是发达了,一定报答老弟,咱哥俩天天买油饼,炖肉吃。”
“石哥,你又提过去的事了,那是兄弟应该做的。谁都有走麦城的时候,孔圣人还要过饭呢。”李店主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哪有那么多应该的呀?别人怎么拿我当臭狗屎般看待呢?”莽汉的动作一贯是大开大合的,他怕不赶劲儿,一筷子夹起一叠酱肉,放在口中用力地嚼着,“老神仙,你别看我现在这副德行,糙得跟市井之徒没有两样。可你不晓得,我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也曾经使奴唤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我爷爷是响当当的卫国公石守信,大宋的开国功臣。我大伯是石保兴,二伯石保吉,我父亲石保从行三,都曾在朝里当过官。”
刘庆东知道石守信的厉害,没想到如此行事粗俗的市井无赖,居然有那么威名赫赫的爷爷。曾经的富家子应该是经历了人生的磨难,才落魄到这般地步。
石秀孙又抓起一只猪手,一边啃着一边吮着手指头上的油脂,“我和李老弟是同病相怜啊,老爸寿命短,早早便撒手人寰了。多亏有两位伯父周济度日,才勉强衣食无忧。我石秀孙是知恩图报的人,不能白让人家养活,便帮着大伯打理生意。可世事难料啊,买卖做赔了,千金家产毁于一旦。伯父都没有抱怨呢,另两旁人却在背后嚼舌根子,更有甚者对我大放厥词,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大吐苦水的莽汉愤懑不已,随着情绪的高涨嘴角也抽搐起来,本来伤口的脓液已经凝固了,却重新被撕扯开来,疼得他呦呦地□□着。
李店主关切地查看着他的伤口,询问他是被哪个杨公子打的呀?石秀孙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石大哥,是你说的那个周正吗?八王府里的护卫总管?推倒驸马爷,使其卧床不起,半年后便故去的那个人?”看来小伙子听朋友说起过双方的恩怨。
“就是那个混蛋!还有杨延昭的三个儿子。”莽汉用拳头擂着桌面。
李用和嗔怪他不该,“你怎么打得过杨家人呢?虎父无犬子,别说杨家公子了,就是周正也是上过战场,亲手杀过人的呀。你又不会武功,只会胡踢乱打,不是自找苦吃吗?”
“鞥,他们不讲武德,偷袭,不按套路出拳,若是一对一的打,还指不定受伤的是谁呢?我看见周正就气不打一处来,咽不下这口恶气呀,二伯卧床时是我伺候的,窝吃窝拉不能自理,遭了大罪啦。”石秀孙想起往事无比痛心。
小伙子也陪着他难过,并心怀敬佩地对刘庆东讲,“老神仙,石大哥外表看着粗犷不羁,骨子里却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啊,他的两位伯父离世前都不能自理,全是他伺候走的,孝顺呀。”
“有啥办法,两位老人病得说不出话,大伯的孩子小,二伯家的几个堂弟就会作个诗呀,画个花儿,遛个鸟儿呀,绣花枕头全不顶事。下人们抓屎抓尿还可以,可揣摩病人心思的事儿就得我来喽。”他猛然想起正事,又开始大骂两个跟班是废物点心,“本打算今天就把祭祀物品搬回府去,明日就出城祭奠。可傻大、傻二不知跑到哪儿去啦?哼,回去非扒了他俩的皮不可。用和呀,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明日一早我带人来取。”
“石哥,你就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啦。”小伙子指着屋后棚子下推放的纸牛、纸马、纸人、纸房子,还有成扎摞起的有长有短花花绿绿的草纸。
看见满满当当一棚子,莽汉非常满意地笑了,裂开的大嘴里露出一口黄牙,“明天都拿去,把事情办得风风光光的,让人看看我们石家并没散架子,我石老大也能撑起一片天,省得我堂弟石孝孙嫌我办事不托底。这小子扣扣搜搜的,管他要钱那个费劲呀。老弟,那黄的、那白的、那画得花里胡哨的,还有那一嘟噜一嘟噜的纸钱都给喃带上,越多越好。”
“还是石哥对我好,老来照顾我这买卖。那纸上画神像、涂着颜色的是纸马,是敬神用的;而那印着‘冥游亚宝’的白纸钱,是新坟上坟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