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娀
楚弃厄的瞳孔有一瞬间收缩,他的指尖微微一顿继而收了动作。
这些都被师灵衣看在眼里,伸出的手在下一秒顿住继而收回。
这样的楚弃厄依旧冷淡,哪怕是因为特图司这一句话印证了楚家与有娀的关系,他也同样察觉不出一丝异样情绪。
他孤独得像把自己包围起来的小孩,没有任何直视世界的勇气,像缩在角落里的皮球靠着冰冷墙面给予安全感。
随着铁箭落地的声音,楚弃厄的身边多了一支断箭,是刺杀阿诺娜的那柄断箭。
楚家,是楚弃厄一直渴望知道的存在。
半响,他说。
“我要杀了你。”
“什么?”
“我要杀了你。”楚弃厄再次重复对师灵衣说。
握紧拳头又徒然展开,楚弃厄去掐师灵衣的喉咙,带着狠劲儿。
是他在骗自己,一直在骗自己。
“你骗我来,因为我是楚家人。”楚弃厄声音愈发冷,几乎要把字眼咬碎。
“师——”
师灵衣无声用眼神警告何羽桃。
何羽桃还没来得及着急就见一柄崭新的箭突然朝他们射过。
声音卡在嗓子眼,大脑都来不及做反应。只看见面前的师灵衣奋力把楚弃厄推开。
而后箭自二人中间劈开随之射进何羽桃所在的右边木桩。
“我去!”何羽桃傻了眼,吓得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这什么运气啊……他刚才是从死神手里抢回自己的命?!太魔幻了吧?!
箭柄还在微微震动,何羽桃指尖还没碰到箭身都能感觉到热量。
瞥眼朝楚弃厄那边看去,见楚弃厄早已起身,眼神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冰川。
月光好似又亮了许多,温度又冷上许多。
楚弃厄顺着箭来源方向去看,特图司还维持着射箭的姿势,神情动作,就连眉眼末梢都像一个人——阿诺娜。
祭司箭一出,有去无回。
一瞬间,惊慌声四起。推搡惊叫哭泣,各种声音充斥着祭祀台。
火,被撞倒,寻找身边可燃物,而后蔓延,再蔓延。
火的另一边,站着特图司,望向楚弃厄,挑衅扬眉。
她不紧不慢地从背后取出一支箭,再次对准楚弃厄,游刃有余地拉弓。
“你不应该死亡,你应该活在这里,永远。”
她不是特图司。
天边的月亮不断逼近,像在宣告死亡的时刻。
楚弃厄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高楼上站了一个人,他认得,博布索,有娀的王后。
博布索长发飘然,袍子飞扬,她早就看到了,见证了阿诺娜的死亡,看见了特图司射箭,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高楼之上弓箭手准备就绪,等他们的王后一声令下。
王后眼中没有情绪起伏,她俯视底下逃窜的百姓,只抬手,盯向楚弃厄。
她说:“击。”
如雨一般的箭朝祭司台射来,杀的不是楚弃厄,是有娀国人。
有人哀嚎,有人求救,有人痛苦,火光将他们的死亡包围又被尸体覆盖。
血液模糊了楚弃厄的视野,满眼红色,满目尸体,和某个记忆里的场景重叠。
“有娀从前的祭司死在了楚家。”耳边忽然回荡这句话。
犹如被铁锤击穿了天灵盖,楚弃厄心口突然好疼。忍着疼痛捡起断箭,在特图司射出第二箭的下一秒掷出去。
箭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摩擦出火花,最终劈开箭尾的木头直击特图司。
特图司躲闪不及,肩膀受了一箭,血瞬间沁出,眸子瞬间变冷。
楚弃厄抬眼看向特图司,凝神,他的瞳孔中映出一支箭——祭司箭。
直面,迅速,不留情面,像一道判决宣布他的死亡。
箭刺穿心脏,血液再次沾染上了楚弃厄。
在瞳孔里,箭被一个人遮挡住,而后不断放大再放大,占据了他视野里的全部。
是埃达。
埃达帽子上的带子飘向楚弃厄手腕上,缠绕,像不可挣脱的羁绊。
楚弃厄木讷又缓慢得眨了下眼睛,他喉咙发涩。
他看见特图司的唇一开一合,话语自嘴中蹦出。
“有娀,是你的坟墓,你该被地狱审判,没有救赎。”
第三支祭司箭,射在师灵衣身上……
疼痛席卷了楚弃厄,疼得他不免指尖发麻,疼痛令他的动作都慢上许多。
“师灵衣!”
何羽桃撕心裂肺喊着。
顿然,心口被砸穿,冷意自背后渗进骨髓,猛然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手中的断箭早已刺进师灵衣身体里。
月亮几乎是挂在天边与有娀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