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戍时，榆林城郊外的风车堂院内，房里的烛火明明灭灭，油灯的芯快要浸入灯油里，白荟望着眼前的少年，回头把灯芯挑起来才问道：“你说你要去参军？”

程二低头不敢看人，闷着声音回答：“嗯。”

白荟沉吟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程二哥，你，是不是想去报仇？”

程二拳头紧握，脑海里浮现出父母兄弟被蒙古人砍杀的画面，即使十年过去了，也不会忘记的画面，对！他就是要去报仇，但不仅仅是如此。

程二看向白荟，眼前的小姑娘，是他心底的人，从红姨把他捡回风车堂以来，十年的同甘共苦，他们一起捡过街边的菜头，一起领着孩子们逃过战难，他早已习惯回头就能看见她的日子，也一直想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心意。

“阿荟，我，我会写信回来的，也会保护好自己。”程二最终还是胆怯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想。

白荟低头看着桌面的《三字经》，也是想着这十年来的情谊，突然说要离开，她当然舍不得，况且上了战场，刀剑无眼，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再相见的那一日。还有风车堂的孩子们...

她问：“真决定好了？”

程二坚定地点头，在边戍见过这么多场战争，他明白，这里的百姓不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开这些无妄的硝烟，明明，他们只是想平静地生活。

所以，他要去参军，他要往上爬，要改变这里！

白荟思忖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一定要常常报平安。”

程二神情一松，点头应好。气氛有点沉闷，白荟深吸一口气扬起笑：“小虎和豆豆他们估计要伤心好一阵儿呢。”

两人看向院里的孩子们睡的房间，都无奈地笑了。

风车堂一共有八个孩子，都是这些年白荟和娘亲捡回来的，等吃完早饭白荟在饭桌前宣布了程二哥哥要离开的事情后，果然，一群大的小的毛孩子们都开始淅沥淅沥地哭起来了，小虎是最情绪化的，一哭起来跟个老虎崽一样嗷嗷的。

“哇啊~，我不要，我不要程二哥哥走。”小虎不接受这个事实。连旁边的豆豆都开始不管不顾了，跟着哥哥一个劲儿地哭。小虎和豆豆是两兄弟，平时小虎最护着这个弟弟了，要是豆豆有点什么事儿，小虎第一个就冲出来护短。

芹芹坐在白荟身边，抱着白荟的手抽噎着问：“程二哥哥为什么要走啊？他不想和我们在一起了吗？”

温柔的白荟姐姐和严厉的程二哥哥是小孩子们最亲近的人了，小孩子们哪里想过他们会走啊。

摸摸小女孩的头，白荟温柔地回答：“因为哥哥长大了啊，长大了就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跟大家玩儿了，要出去做工赚钱的。”风车堂的规矩是，到了十六岁，就要外出立身的，没办法，资源不足。

芹芹露出懵懂的神情：“和铁头哥一样吗？”

“对呀。”铁头是去年离开了风车堂的大哥哥，在镇子上的打铁铺当学徒，他偶尔会回来一趟看这些小毛孩子们，顺便带点生活物仪。

小虎听到这话停止了哭泣，大声问道：“那程二哥哥几时回来啊？”

白荟迟疑了，和铁头哥不同，程二哥是去参军，时常回一趟这儿，怕是不可能的，正当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小虎的问题时，幸好程二替她回答了。

“弟弟妹妹们，我要去参加军队，怕是不能常常回来。”话音一落，几个小孩子又有大哭的迹象。

“但是！我会变得很强，等我做上大将军，我就会回来，把那些伤害我们的敌人一个不剩地打倒，让他们不敢再欺负我们！所以，大家要乖乖地听白荟姐姐的话，小虎，豆豆，你们是男子汉，大声告诉我，能不能做到？”程二抱着豆豆和小虎，眼睛发红地跟孩子们做约定。

程二哥哥说，要做威武的大将军保护大家！所有的男孩子心里，都有个将军梦，小虎当然也一样，小虎挺直腰背，用小手擦干净眼泪，大声回答：“能做到！”

豆豆看哥哥坚毅的表情，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也跟着喊：“豆豆也能做到！”看到此番情景，白荟再也忍不住转头擦去眼角的泪。

好不容易，哄好了孩子，在一片哭声中送走了程二哥，白荟开始给孩子们上课。人手不足，不管大的小的，上课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午前还算顺利，但到了午后，就出现困难了。

程二和白荟不同，一个是大姐姐，一个是大哥哥，平时分配的任务是，程二负责带着孩子们练习拳脚功夫，白荟负责教孩子们认字。

现在程二不在，暂时没人能代替他带着孩子们运动操练，白荟只好带着大家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一个下午下来，孩子们和她都累翻了。晚上幸好还有清水姑姑和霍爷爷在，三人哄好了一堆因为想念程二哥而抽抽噎噎的小孩子，才开始吃晚餐。

清水姑姑是白荟娘亲的陪嫁丫鬟，跟着白荟娘亲创立了风车堂，一直陪在两母女身边做事，年近三十，一直未嫁，是风车堂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