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罪
簪子的事情告诉她。
毕竟那扫把星本就弄坏了小姐的玉簪,表少爷让他学着雕簪子,也抱着将来好让他给小姐赔罪的想法。
纠结好半晌,想到表少爷之前的行径,冬葵咬咬牙,最后还是斟酌着小声说:“小姐,昨日表少爷来了,他去了祁公子的住处……”
越萝听她说完,头疼地闭了闭眼。
她这才把人找回来,后脚殷子行就给她惹事儿。
还不得不说,得罪人的事儿,她那表弟真是干的出类拔萃啊。
“冬葵,先别回泉阆苑,我们现在去祁朝玉的院子。”
*
祁朝玉在院子里雕木簪。
昨日他被荆长碧叫去问话之后,来府里做客的表少爷殷子行带着小厮踹开他房门,丢下一些粗糙无比的木料,笑吟吟道:“听说祁公子这两日染了风寒,总不见好,依我看,祁公子体弱多病,是平日里疏于锻炼。”
“我特命人找来这些木料,赠与祁公子。一来祁公子可以拿这些东西锻炼锻炼,不至于整日无事……二来嘛,祁公子早前在我表姐的及笄礼上弄坏了她的簪子,眼下正好可以用这些木料练练手,几日后不说雕个一模一样的给我表姐赔罪,雕十二根花神簪于拜花节上送给表姐,也能彰显出你赔礼道歉的诚恳是不是。”
“祁公子应当不会觉得太为难吧?”
祁朝玉低眉敛目,收下那堆木料。
他嗓音有些低哑,“不会。”
殷子行见他这样逆来顺受,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咬咬牙拂袖就走,只是出门时,他余光落在案上的药碗上,随即眸光一转,手肘轻轻一抬——
“哎呀。”
食案被他“不小心”撞翻,瓷碗哗啦一声碎在地上,氤氲着热气的药汁撒了一地。
他后退一步,褐色药汁溅上桌案边少年的衣角,月牙白色的袍衫上顿时晕开一块褐色的污渍。
殷子行眼神透着浓浓的鄙夷,轻笑一声,故作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打翻了你的药碗,不过是药三分毒,祁公子还是少喝些药为好,方硕你说是不是?”
叫做方硕的小厮连连点头应是。
祁朝玉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瓷。
少年一言不发,像个任人揉搓的泥人,没有半分脾性。
殷子行冷冷看着他,顿觉没意思,但心中到底不够解气,离开前狠狠踹了一脚吱呀作响的木门。
随后两日,他都带着小厮以“监工”的名义,让人坐在院子雕木簪。
今年的春天似乎比以往都要冷。
惊蛰过后本该回暖,然而一场倒春寒,让人只觉得刮过的风都如冬日般凛冽。
几个丫鬟从湖边路过,瞥见院子里低眉雕着簪子的少年,窃窃私语道:“表少爷这是在替大小姐罚祁公子吗?”
“这风寒还未好全,又被表少爷这样折磨,看着也怪可怜的。”
“嘘,仔细这话让大小姐听见,前几日堂主罚了大小姐去跪祠堂,出来以后,还不知要对人发怎么样的火,表少爷这样做,说不定还能让大小姐心情好些。”
府中下人都知道,自从这位祁公子被堂主带回来后,大小姐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平日里没少欺辱他,只想把他赶出荆府。
这都源于之前的传言,说祁朝玉是堂主流落在外的亲孙子。
大小姐本是荆府小辈里的独苗苗,自小在堂主的溺爱下,骄纵霸道惯了,骤然来了位这样的不速之客,自然对他不喜甚至是厌恶。
尤其是那个传言,更让她处处针对祁朝玉。
她身边的仆从也惯会识人眼色,仗着祁朝玉在荆府孤身一人、堂主事务繁多,管不到内院里这种小事儿,背地里经常克扣他的吃食和银炭。
这一年来,大小姐刁难折辱他的事没少做。
而堂主知道了,顶多教训她两句,再赏点东西宽慰安抚这位祁公子。
清隽的少年被这样对待,也没有怨气,平日里仍然谦逊守礼,没有半点架子。
以至后来,婢女们看祁朝玉的目光,同情居多。
世道如此,一个外姓人居于他人府邸,没有明确的身份,日子久了,寄人篱下遭人冷眼,虽没戳破,便是府中一条狗,地位或许都比他高。
风乍起,吹皱一湖池水,不知何时又飘起细雨,祁朝玉喉间发痒,忍不住低咳两声。
殷子行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方硕立侍在他身后撑着伞。
他饶有兴致地拿起一根木簪细细打量起来,然后随手抛给身后的小厮,嗤笑道:
“祁公子,你这手艺还得多练练哪,雕出来的东西,可入不了我表姐的眼。”
越萝忍着疼,穿过府中的抄手游廊,跨过月门,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殷子行背对着她坐着,而他对面的少年,乌发上渐渐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