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
思穷极比简夜想的还要迅捷,他带着西宁十五万水师解了洪陵的急,只休整了一夜,翌日就打了武安城一个措手不及。
西宁水师在洪陵一战已经失了斗志,歧晹、连贯休死守武安不退,思穷极带着大军压来,如大风过境席卷过整个河东。在简夜他们还没回到洪陵,就抢先攻下了武安,擒获了西宁新帝。
思穷极攻下武安之后,河东永宁也就降了,西宁再无人肯战,至此西宁彻底颠覆。
简夜一行人收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赶回洪陵的路上,他们调转了马头,直接往南去了武安城。
瞻云跑起来比别的马都快了一步,简夜追不上就扔了马让岐次带着自己跑,瞻云喜欢他,上马时还仰头去贴简夜的脸。简夜摸了它的脑袋,道“像你。”
岐次一把捞起马侧的人,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什么像我?哪里像我?”
简夜顺势翻上马背,在岐次怀里坐稳,软了语气,“黏我。”
连夜的雨驱散了燥热,道路两侧的草尖还挂着露珠,瞻云跑起来能闻见木林的生机,一片清明。武安城墙的旌旗倒了之后又挂上了新的,在墙头上猎猎飘扬。
守着城门的副将简夜没见过,但是这人认识歧次,他见歧次和人共乘一匹马,就大概猜到了简夜的身份。他没拦着两人,思穷极早有嘱咐这二人可以直接入内。
武安城刚历经一场败仗,断壁残垣,入目皆是废墟一片,两人都没来过武安进城便下了马,那副将派了个人在前头给他们引路。
简夜跨过一根烧焦的木头,再看前面的路已经被人清得差不多了,思穷极攻下武安已有三日,街上除了大片带着血腥气的红色,已经见不到断肢残骸了。
前面路上有个妇人跪在路边烧纸钱,蹿高的火焰一下吞噬了黄纸,只余一缕烟。道路上行人少的可怜,偶有见人抬着草席走过,神色凄然。
武安是实实在在打了败仗,和洪陵、计京都不一样,洪陵无人守城,计京主将弃城,这两城被他们攻下时远没有武安战况惨烈。简夜这两日实实在在见识了世间的残酷,无辜之人全都死在了上位者的野心里。
这是天道不公,亦是人性使然。
简夜不想再看,就被身边人挡住了视线,歧次站在他身前,挡住了他能看见的一切。青年的项背是世间最无坚可摧的盾,将一切隔绝在外。
墨色衣袍在风中绽开,岐次手臂向后牵了简夜的手,轻声道:“跟着我,别看。”
思穷极攻下武安之后就住在武安主将的府上,这里一个月内换了三个主子,武安主将因为没能拦住歧次去恪西,被歧晹砍了头挂在城墙之上,之后歧晹带着连贯休住进了这里,如今城破又变成了思穷极的暂住之所。
他这两日一直在等,等简夜和歧次。
两人被人带到思穷极面前,思穷极先开了口,“不知两位之前说的可算数?”
“算!”歧次和思穷极遥遥对立,青年锋芒毕露,将军宝刀未老,青年道:“之后天下再无西宁!”
歧次某些方面其实比思无涯更像思穷极。
“好。”思穷极沉声应道,“我明日就启程回东昭。”
简夜突然出声,“西宁新帝可否交由我们处置?之后我会亲自向陛下说明。”
思穷极看向简夜,拱手道:“少师此行代行陛下,自然可以。先前多有得罪,陛下那边我自会去请罪,待我明日离开之后,这里还要劳少师多费心。”
“多谢。”
歧晹就关在府衙大牢,思穷极本欲叫人提出来,简夜却说要亲自去。
烛火昏黄,武安大牢被建在了地下,不见天日。歧晹被单独关了一间,他蹲在角落里念念有词,往日萦绕在眉眼间那股不可一世的戾气也消散了。牢中人听到动静惊恐把头埋进膝间,金冠不再、乌发糟乱,牢里的人疯了。
“怎么成这样了?”简夜站在牢门外问。
武安陷落之后整个城都换了人,现在牢头都穿着纸甲,“这人抓到时便有几分疯癫,后来听说武安城破时,西宁太后被几个贴身宫人抢了身上值钱的物件,然后将人杀了,便彻底疯了。”
简夜斜睇了一眼瑟缩在角落之人,“倒是便宜了他!”
那水师也看了歧晹一眼,“西宁太后死的极惨,那些宫人连她穿在身上的锦衣都扒了……尸体还是后来将军命人安葬的。”
“如此吗。”
金尊玉贵了半辈子,最后落得如此下场,简夜并无半分同情,只道一句自作自受。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动,侧头看向身边人,歧次一直盯着牢中之人,神色淡淡。
简夜心中骤然一痛。烧了白家的那场火于他是痛快的,那是一种压在心上的沉重瞬间散去、往后余生自由自在的感觉。可歧次似乎连恨都没有,幼年的苦痛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
没吃过糖的孩子是不知道糖是甜的。
“你说怎么处置?”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