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吗?
来阿城问的是手上的那些小刮痕,他满不在乎道:“都没什么感觉。”阿城把他领到水盆边洗脸洗手,庄小满这才感受到皮破的地方有些火烧火燎的,本来其实应该大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城之前问过他这个,于是抬起手矫情地对阿城说:“疼。”
阿城把他的手晾在空中,“说”:你等我一下。他去到床边,从床底抽出一个小匣子,来到庄小满身边。他抽出里面的干净白布给庄小满擦干净脸和手,然后再从匣子里抽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手心,再抽出另一个瓶子,将里面的油倒在手心,混匀。
阿城抬起庄小满的脸,对他“说”:别动。
阿城将药液一点点涂抹在他脸上的伤口处,连最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庄小满目之所及是摇曳烛光下阿城放大的脸,看上去朴实又温柔,好像再近一点儿就能触碰到,阿城厚实又粗糙的手指沾着冰冷的液体轻柔地抚过伤口,带来微微的疼和奇异的触感。他的心仿佛被抽了鞭子,突然奔马似的隆隆作响。庄小满,不,易萧风没料到这个场景能让他这么紧张,连扮演庄小满都进行不下去了。他突然从阿城手里夺过了自己的脸,低沉的声音闷闷地说:“我自己来。”
阿城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就看到庄小满赌气似的撇开了脸,从自己手里抹过药液,胡乱擦在脸上和手上。药液清冷的香气让易萧风的紧张消退了一些,让他找回一点庄小满的天真可爱,他仰头问阿城:“这药真好闻,哪里来的?”
阿城轻描淡写地“说”:我阿妈留下来的。
庄小满抬起手臂闻了闻,好奇又无辜地问:“你阿妈是哪里人啊?”他分明闻出来这是黔东南古瘴山上一种特有植物的根茎做成的上等金疮药,蓖麻油能让药粉化开,发挥最大的功效。
阿城目光突然变得锋利,在庄小满还没看清的瞬间锋芒褪去,“说”:我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我出生时她就在这里了。
庄小满轻松地说:“嗐,我杂耍经常受伤,很需要金疮药,还以为能问到姨母是哪里人,以后到了那里就囤一点药呢!”他没说谎,只是隐藏了一点信息,这种金疮药一钱斗金,一般人根本买不起。阿城没有接话,只是默默转身去到炉灶旁边,把火烧得旺一些。
两人又吃了一顿索然无味的饭菜,庄小满提着竹蝗虫,在门口跟阿城告别时发现山坡后有寒光闪过,庄小满都服气了——这帮蟊贼居然还在!但是吧,一个街头卖艺的,按理来说应该打不过七八个拿刀的山匪,于是庄小满放弃了冲上去给每个人一个大嘴巴子的想法。
“阿城哥哥,我能跟你一起睡吗?”阿城刚目送他走出门口,突然就听见庄小满猛地一个回头发出了恶心的声音。
阿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庄小满的眼里立马蓄满泪水,又可怜又委屈地说:“可是我怕黑,还怕蟑螂···呃,耗子···嘤嘤嘤···”
阿城脸上的皮儿皱得比苦瓜还深,他是真的看不来庄小满撒娇啊,真是鬼迷日眼的。他不撒娇,阿城觉得还有可能跟他交流,他一撒娇,阿城啥都不想说,只想撵他走。庄小满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疯狂摇晃,声音里带着嗲嗲的哭腔:“城哥哥,人家就是舍不得你嘛,不要赶人家走嘛~”
阿城浑身一哆嗦,被这炸裂的声音吓得不轻,立马关门,将庄小满拍在门外。“阿城哥哥,阿城哥哥···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外面挨饿受冻吗?”说完后他觉得不对劲儿,他刚吃饱,现在暑气未退,“让我一个人在外面睡地坝吗?”
“阿城哥哥!阿城哥哥!阿城哥哥···”他边拍门边干嚎,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阿城的耳朵都闭上了,愣是没理他,他嚎得累了,自然就瘫在门槛边,靠着墙壁开始期待,期待蟊贼上前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