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枝
她想得入神,忽的听见背后一声咳嗽,高景璜的声音遥遥传来:“你还是盼着我点好罢。”
沈晗轻呼一声,回身见高景璜保持着距离凭窗而立。他整张脸埋在阴影之中,看不出喜怒。沈晗慌忙起身,行礼道:“参见三殿下。”
高景璜走近两步,眉目柔和虚虚一扶:“你我也算同门,何必参见来参见去的。”
沈晗仔细瞧他眉眼,面色红润目中有光,丝毫不见病气。刚要开口发问,听得带着笑意的话语落下来。
“不是回光返照。”
沈晗无言以对,回道:“殿下既然无事,何必将我扣在府中。”
高景璜将垂到檐下的绿枝拨弄开,“你可不知,我瞧了你那幅画,夜夜梦魇,日日头痛。”
沈晗瞧他五体康健,诚心道:“如今也不过只是去了一夜,殿下是该瞧瞧太医,您像是有些不分昼夜思绪错乱了。”
高景璜摇头,目光诚恳:“心病还需心药医。”
沈晗一时分不出他是在说实话实说还是有意讹人,只是高景璜说话的节奏远近让她觉得十分舒适,不由得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我瞧着来过府上的那几个太医都很好,殿下尽管去问药。”
高景璜微微垂目,慢条斯理:“心病自是因画而起。”
沈晗心中只想早日回知笔斋去,竟顺着他的胡话解释:“我见那画今早已经烧毁,殿下无需担心。”
高景璜闻言一笑,神神秘秘道:“没有。”
沈晗早上分明亲眼所见,夏海将那卷画投入火盆。那样大的阵仗好似驱邪避灾,怎会有假:“什么没有?”
高景璜道:“我又没买下,怎能说烧就烧,做戏给那太监看的。你若不信,且随我来。”
沈晗道:“那还请殿下将画还给我。”
高景璜微微点头,又柔声说了一遍:“随我来。”
沈晗提起裙摆跟在高景璜身后,午后有人送来热水裙钗,她已将跪脏的衣裙换下。这纱裙轻盈凉爽,只是太长叫人行走不便。
高景璜又问:“你的钗子呢?”
沈晗一人梳不来发髻,此时又是一条丝绢束发了事。含糊道:“许是昨夜路上丢了。”
高景璜侧过身来:“我知道,我差人送了差不多的与你。”
沈晗抿嘴笑了下,小声道:“多谢,戴不习惯,还在偏阁桌上。”
高景璜“嗯”了一声,声音似乎有些闷闷的。沈晗正专心跟上他的脚步,并未多做留意。
这府院颇大,东院一步一景,曲径回廊设计精妙。沈晗走到书斋出了一身薄汗,忽然感到清香伴着凉意袭来。
屋子里透出暖黄的光,高景璜推开镂有如意云纹的木门,将沈晗让进屋内:“且等我一会。”
沈晗走进屋里,发现这丝丝凉意原是来自一方冰鉴。她在靠近凉意的圆凳上坐等,见桌上摊着几页白鹿纸。纸张毫无遮拦的摊在桌上,她这字迹瞧着眼熟,扫过一眼。惊讶道:“他是花间辞客?!”
廊外点着一排矮石灯,随着脚步声渐近,人影逐渐映在纱窗。沈晗蓦地起身,瞥见博古架上的白玉长颈瓶,慌忙凑过去假意端详。
高景璜进来见她在瓷瓶驻足,未动声色。门也未关就开口:“画在此处。”
沈晗佯装吃惊,移步到高景璜面前将画接过来确认一番,问道:“真的还给我了?”
高景璜点头。
沈晗转身就将这画在立柱铜灯上点燃,捏在手上看它一点点烧干净:“多谢。”
高景璜无奈,顺手拿起笔洗递到沈晗面前,示意她将残绢投进去别烧伤了手。看着火星慢慢熄灭才道:“无妨。”
沈晗刚松了口气,却见高景璜唤来夏海将她带回了偏阁。她亦步亦趋的跟在默不作声的夏海身后,不知在这要呆到何时。
沈晗被软禁在府中又是一日,无事可做只得将架格上的卷轴一一拆开细看。她将圈椅搬到门前,对比着挂在檐下的几幅人物。在心中临摹几遍,也消遣些时日。
高景璜府上的人都不疾不徐,好似整天无事可做。沈晗在画坊时卯起戌休,活计都做不完。忽然清闲了两日,连晒太阳都觉得愉悦起来。
午后,她正靠在门边打盹。忽然听见细碎的研磨声,沈晗提着裙摆绕到屋后,见一素衣女子在碾丹砂。
那女子见了沈晗,起身福了福。
沈晗瞧她的衣着和尤歌相差无几,问道:“你也是西院的人?”
那女子点头:“我叫齐青。”
沈晗颔首,没说自己的名字。只是感叹道:“殿下府中真是关了不少人啊。”
那日尤歌一去不复返,她曾问过几次石钟是否有人来访。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想来消息并未带到徐尘处。沈晗自省将金钗交出太过莽撞,现下也只得祈求不要多生事端。
齐青淡淡一笑:“不过是在西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