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湖夜宴（一）

见气氛有些尴尬，柳予安连忙站出来转移话题，“公主殿下，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华阳介绍道：“这位是已仙逝的恒昭道人的小弟子，噤声。”

又转向站在不远处的姜苡，“这位是姜姑娘，也是恒昭道人的弟子。”

“在下柳予安，见过姜姑娘，噤声小道长。”

柳予安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万分惊疑：传闻中道法高深的恒昭道人已离世五十余年，即便是修道之人较常人衰老的慢些，可眼前这个身形圆润的小童不过五六岁的模样，那位姜姑娘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如此看来，之前听闻过的坊间传闻，倒是一时间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了。

姜苡眼神落在他身上一瞬。

此人心思太重，无趣。

紧接着便兴致缺缺的扭头继续向饮春院走去，丝毫没有要回柳予安话的想法，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柳予安……好熟悉的名字……柳……大理寺卿柳予安？”反倒噤声瞪圆了一双眼，震惊全写在了脸上，同他阿姐截然相反，喜怒皆形于色。

柳予安点点头，“小道长知道我？”

“那当然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白玉青天柳神仙，不仅貌若潘安，翩翩公子，还刚正不阿，断案如神。”

柳予安笑着连连摇头，“小道长谬赞。”

安静站在一旁的华阳这才出声问道：“柳大人今日来寺中，也是来祈福的？没想到大人也信佛，我常来寺中上香，为何从未遇见过大人？”

“我不信神佛，自然与殿下无缘。今日来也只是想邀请霍兄同去游湖，不曾想竟有幸见公主殿下一面。”

“游湖？现在就去吗？那我的糖葫芦和栗子呢？城南的果子铺还有一个时辰就关门了，等不到你游船回来的。而且我们约好了糖炒栗子得是热的，若是买好了再游船，等你回来了就不作数了！”

听柳予安说要带霍殷去游湖，噤声立马警铃大作，生怕吃不到想吃的零嘴，眨巴着大眼睛盯着霍殷连连发问。

“嗯……”霍殷好似全然不知柳予安的这番邀约，着实是意料之外，此时看看柳予安又看看眼中泪水蓄势待发的噤声，拧着眉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柳予安见状微微叹气，只得无奈让步。

“既然霍兄已向小道长许下承诺，那便不能做无信之人，只是可惜了霍兄没机会欣赏点香楼惊云姑娘的惊鸿一舞了。”

听了这话，一旁的华阳公主倒是来了兴趣，插嘴问道：“柳大人说的可是第一舞姬惊云姑娘？三年前她一曲相思舞名动京城，只可惜彼时我尚在寺中休养身体没能见上一见。听闻今晚的游湖夜宴上她将表演一首青烟柳，乃是惊云姑娘倾尽心血所成，今日头一回问世，点香楼只在船上留了二十个位子，先到先得。我知道的晚了，名额早就被抢光了。”

说到这，她话音一顿，试探地开口：“若是柳大人不嫌弃，可愿将霍小将军的名额卖与我？”

“何谈卖字？既然霍兄这般没眼福，这名额握在我手上也是无用。公主若是当真想要，便赠与公主好了。”

他想做个顺水人情，华阳却并不领他的情，笑着摇头拒绝道：“要买的。不过我自个儿去也无趣，不若大人牺牲一下，我买了你这票，大人赠我一个时辰，陪我同游？”

“予安荣幸之至。”

“既然如此，倒是皆大欢喜。那便多谢殿下替我陪柳兄赴宴了。柳兄，照顾好公主殿下。”霍殷说完，又深深看了柳予安一眼，眼中情绪满满，微微张嘴仿佛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尽数咽下。

这是柳予安自己选的路，如何劝得……

二人一来一回间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霍殷也无话可说，毕竟是自己提前对噤声许下的承诺，如何能对一个孩子言而无信。只得同二人告别，而后拉着噤声往寺外走去。

眼看还有几步就要走到寺门，霍殷一个不慎又向前栽去，电光火石之间只来得及松开和噤声牵着的手，免得将他也扯倒。

“嘶。”

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该死的倒霉。

霍殷越发坚定了要寻个法子解决了这死气与阳间相斥的问题。

他从地上爬起来，吃痛的按着额头，看向地上将自己绊倒的地方。只见那处同今早他摔倒后看见的那片土地一样，与周围的草坪截然不同，手掌大的一块，寸草不生，泥土颜色焦黑，分明有什么古怪。

一旁的噤声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看他眼神一直盯着那一小块地，瞬间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这是断肠草导致的。”

“断肠草？”

“是，阿姐曾在这里服断肠草自尽，最后不但没成功，生生胃疼了三日，吐出来的毒汁还伤了土，害的这里从此连根草都不长了，一直这般光秃秃的，惹的无量大师心疼了好些日子呢！”

“自尽？今早那处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