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船
子,朝围在画舫周围的小舟和船屋抛洒。“百年好合、恭喜良缘”的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路长惟欣赏了一会,忽然发现身后萧浊一直没出声,便回头看他。
他似乎有些出神,眸中倒映着湖面波光灯火,潋滟多彩,片刻,才垂眸,朝她笑了一下,又抓起她的手,低头轻吻指节:“怎么不看喜船,反而看我?”
“觉得你比那些都好看。”路长惟也不羞,甚至还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掌心。
萧浊低笑两声,同她十指相扣。
路长惟低头琢磨了一会自己和他手掌的大小比对,又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捏了捏他指节和掌心上的薄茧,玩得不亦乐乎。
分明是很无聊的事情,但和他一道起来便显得趣味横生,分分秒秒都舍不得浪费。
画舫伴随着欢声笑语渐渐远去,喧闹过后的湖面再次沉寂下来,偶尔有小鱼跃出湖面,在清白月光下通体闪耀出银色的鳞光。
万籁俱寂,偶有晚归船夫的招呼声,和竹桨划水的水流声。
路长惟眯起眼眺望着天边的月亮。她知道萧浊也许在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六日之后,我会回临台山。”萧浊道。
再好的时间,同她在一起的时间,似乎都像是从别人手里偷来的。
路长惟吸了一口气,丹田再次开始动荡。
在水乡休憩的三日,她大抵已经从萧浊口里知道了他飞升的经历,以及如今仙门局势。
原本作为道门首座的清虚真人以身封阵,却还是没能来得及挡住大批出逃的魔族。这些魔族如今统归时无虞座下,加上屠妖大会后剩余妖族,以十万大山为营地,已经正式对道门开展。
由于解开缚灵渊时是用的路长惟血脉,如今那数以万计的魔族都自觉地认路长惟为主,被强制签下的血契始终在召唤路长惟回到魔族身边,她体内的魔气也并未除去,两者相加,在她体内作祟,逼迫她必须早日前往十万大山,了结此事。
“行啊。”路长惟冷冷道:“你回去以后替我给那帮牛鼻子和那什么窥天机带一句话,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我。”
什么狗屁预言,她心里恼怒,她肯定会去十万大山,把那帮乌烟瘴气的乌合之众全打发了,她才不稀罕当什么赤霄魔女。
萧浊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还以为你要拦我。”
他不提还好,一提路长惟瞬间炸了:“你要找死,我-干嘛拦着你?!”
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路长惟觉得萧浊这厮有时就是脑子不好使,倔的跟头驴似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被打了九百鞭还不够,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还要眼巴巴地自己再回去领剩下的一百鞭子。
路长惟把他的手甩开,咬牙切齿:“不行,我现在就要上临台山上去!我倒要看谁敢动你!”
她猛地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冲,萧浊一愣,伸手如电,一把将她拦腰抱住。
他深深皱眉:“胡闹!”
路长惟杏眼圆睁,看起来很想跳起来给他这个榆木脑袋狠狠一下:“凭什么让他们打你?!你又什么都没做错!”
顿了一下,又气势如虹地补充:“我也没做错!他们先想要杀我,还不让我反抗么?!”
“别提这个。”萧浊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识时务地把话题从雷区引开,“如今道魔两界战局已开,人间迟早一片生灵涂炭,我需回去主持,权当略尽绵薄之力。”
路长惟想到他伤势,不敢用力反抗,只能泄了力:“......反正你从来都不听我的。”
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她掰开萧浊的手,抱着胳膊在床边坐下:“你要回去也行,但我同你有言在先,我不是那个赤霄魔女。”
她咬了一下后槽牙,抬眸直视他:“我和那个窥天机里预言的不一样,你懂吗?”
萧浊莞尔:“你心性如何,我自然知晓。”
心里一块大石骤然落地,她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其实我想回临台山,也不光是为处理战事。”萧浊道,“我始终觉得,窥天机的预言有些奇怪。”
“为何偏偏选中你我,一个成为气运之子,一个却是灭世魔女?”萧浊摇头,“较之芸芸众生,你我究竟有何特殊,能被天道选中?”
路长惟一怔,某种早已盘旋在心底、却始终影影绰绰不曾察觉的的阴影浮上心头。
“我这几日细细想来,却百思不得其解。你我身上从未显示过特异之处,既非天资过人,也非家世贵重,天道却偏偏选中你我二人为宿敌,着实奇怪。”